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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渎案

贪渎案

李崧蹭了蹭奚九酒的发顶:“只要我在岭南一日,蓝臬便动弹不得,绝不让他们如先前那般对你妄加栽赃。”

只要他们无法利用官府大义,其他手段还真的动不了奚九酒。

而唯一能与他们争夺官府大义名分的蓝臬,李崧把眼往他身上一盯,他就绝对别想在李崧的眼皮子底下炮制冤案。

他也没这个本事。

之前薛默独揽权位,世家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挖墙脚。

两方夺权,都巴不得真正掌权的是个傀儡傻蛋,世家在后头半扶半保得周全这才让蓝臬这个寻仙县令安稳了这好些年。

如今薛默是离开岭南了,但是岭南世家也元气大伤,真要争斗起来,奚九酒全力相助李崧,以李崧在广州府的人望,哪怕名分牵强也能把蓝臬架空了,蓝臬哪怕名正言顺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奚九酒关切道:“你回京复命之期是何时?耽搁这个月可会误了你时辰?真的没问题吗?”

朝中规矩,官员接到委任状是要定期复命再去上任,不然莫说是任命有问题,还要问罪。

但是鉴于大唐这辽阔的领土和此时落后的交通,这个上任之期会视任地远近而适当宽裕,便如来岭南上任之期,长达一年的都有,而格外紧张的时间也往往会被视为刻意为难。

李崧不以为疑:“朝中任命,本就是宣我为岭南道监察御史,许我无需回京来回消耗在路上,可就近上任。”

奚九酒心中一动,这并不是寻常流程,那非常之事必然有非常之因。

有没有可能,是京中已经发现了薛默和韦兴勾兑的猫腻,这才按下李崧来?

届时无论城头变幻大王旗,得功的是姓薛还是姓韦,不管上层怎么反复,在漫长的文书传递期间,在事情尘埃落地之前,终归还是有一个实干的李崧稳住事端,不至于误了流民生机。

那京中是不是已经行动起来了?

那有没有可能……

还是得试一试李崧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关注和待遇,便问道:“那蓝臬要如何对付?他已经摆明车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李崧不假思索:“我已经上书弹劾蓝臬,蓝臬尸位素餐多年,空耗国帑,德不配位,早该去位了。”

奚九酒让自己的声音沉下来带着调笑:“倒是没听过他有什么为非作歹的劣迹。这般弹劾,可能有效果?”

“身在其位不谋其职,慵懒怠惰,便是最大的罪过。”

奚九酒噗嗤一下笑出来:“你在说你自己吗?”

他自己先前可也是沉沦了大半年的。

“族中说我便是因此只转了一个监察御史。”李崧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说是前大理寺丞,狄寺丞颇为欣赏我的卷宗,原打算提我入长安大理寺当差,但是得知我前半年沉沦,这才折功抵过,转了监察御史。”

奚九酒发现李崧是真的信了。

要不他还是别回京了吧?没别的,就是怕他死在长安的政斗风波里。

“那你此时弹劾蓝臬,能有几成胜算?”

“便是不成我也要弹劾他。”李崧压根没听出来奚九酒话中试探,愤愤然,“他若能明察秋毫,秉公执法,以他在岭南这许多年,哪怕把番禺县衙的户房管的严格些,广州城里的青楼冤魂或能去除三一之数!”

奚九酒忽然摸不住李崧这个外放岭南的监察御史之位到底是安抚黎明村流民还是安置李崧自己的。

他就做御史吧,挺好,只要干活,不用灵光。

他慨然正义当然是好事,奚九酒就爱他的正义公道,但若是如他这般只知道正义公道,不懂鬼蜮人心,朝堂利益,那在朝中便容易踩入小人陷阱,连自己也护不住,一生皆在起起落落,再有抱负也是妄谈。

李崧弹劾的结果出乎预料的快,快到不知道是李崧的弹劾起了作用还是这本就是朝中的决断。

蓝臬的考课结果出来了。

下下。

虽说考课要求严苛,中中即可维持原官原禄,中上已是难求,若得上上考评更是必然右迁之选,譬如薛默,拿了一个上上考课都能直入中枢了,实际上今年朝中考课,也唯有薛默得了一个上上罢了。

如岭南这样谁都不愿意来的流放之地考课已经是格外宽宥,就算得了个中下也不罚俸,蓝臬已经拿了好几年中下了,一直稳如泰山。

可偏偏今年文书说的清清楚楚,蓝臬“一年中竟十之八九不在州县”、“十数年来,岭南百姓不知县令此职”的咄咄怪事!

朝中规定,地方官吏无故不得离开任地,官员在百姓口中的真实口碑也不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不知道何时来去的考功司员外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番禺县的底儿摸了个干净!

能得个下下考评的官吏也委实不多,蓝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李崧带人围住要求他依照旧习请辞,蓝臬毫无反抗之力地只能照办,丢官去职。

接任番禺县令的官员未至,按照往年惯例,就算明年这时候才到也不是没有可能,番禺县衙一时空悬,顺理成章就被李崧接到了手里,他接手的第一桩任务,便是查蓝臬。

这可不是他徇私报复,恰恰是他本职所在,是他上任监察御史的第一桩公务。

盖因若只是如蓝臬表面上这般“背公向私,职务废阙”,考课也不过下中罢了,能得下下,必然是“居官谗诈,贪浊有状”!

换而言之,如果只是尸位素餐还得不到下下,能得下下,必然有贪腐诬陷之罪状!

李崧想起了奚九酒曾说,从未听过蓝臬恶行,便来问个清楚:“蓝臬真的不曾有恶行?”

“我们在九馆竟然从未听说过蓝臬有贪污受贿之举。”

奚九酒和攒竹再三确认,确实没有。

以前九馆是岭南消息最灵通之所在,便是那位无影无踪的考功司员外郎都抓到了一点最后验证是真的风声,可在岭南这许久,居然也不曾听过蓝臬还有这等恶行!

“实际上蓝臬任番禺县令十四年有余,任期比多数胥吏都长,可番禺县百姓对其印象极淡,甚至都不觉得自家顶上还有个县令。”

奚九酒觉得匪夷所思,不管是行善作恶,既然用的是县令的权势,便要打县令的旗号,可番禺县的百姓都不知道自家头顶居然还有个县令,他都不行权,要怎么贪渎?

“不管好名恶名,总得有名,可他便是连府上恶奴欺压良善,争水抢道的消息都没有,城中行会,东市商家,对蓝臬的记忆还没有常来常往的海商多。便是他在城中常住几日,也得和左邻右舍,衣食买卖打交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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