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
麦子看看奚九酒那一身雪白的皮肤,再看看自己和公主泛着蜜色的肤色:“我给你搭个棚子挡挡太阳吧。”
“多谢。”李令月走了,奚九酒好像一下子卸掉了心中重担,歪着脑袋看着麦子,“麦子,你很喜欢这身衣裳吗?”
麦子抖抖身上色泽苍黄的骑装:“不好看吗?”
奚九酒犹豫,纠结,最后选择诚实:“不好看。”
麦子五官不精致,但眼大有神,气色充盈,极有活力和神采,连微厚的嘴唇都显得生机。苍黄色的衣裳像是收割的麦田,也是抢眼且难以织染的布料,但色调和麦子微黑的极不协调。
挺漂亮的姑娘,挺贵重的衣裳,可是搭在一起,却显得姑娘黯淡,衣裳土气,暴殄天物。
麦子不仅不生气还哈哈大笑:“公主也这样说。”
奚九酒奇了,她身为贴身侍女,或许能有一定的穿衣自由,可是在公主都明言不喜的时候,她还能够一以贯之吗?
“但是我喜欢啊,殿下说,我的衣裳我做主,我喜欢就行。”
奚九酒沉默片刻:“真好啊。”
这不是一件衣裳。
那是不被阶级束缚的平等和自由。
“对啊,殿下就是很好,殿下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麦子理所应当地说道,“你就把殿下想知道的事情说了吧,那个韦兴不值得你效忠的。”
奚九酒淡淡一笑,没有出声。
麦子跟着囚车左右行了一阵,忽然道:“奚娘子,你还真是个怪人。”
奚九酒懒洋洋地回答:“怎么怪了?”
“殿下都跟你说了你到长安会遇到什么吧?你不跟公主阐明真相求一条活路,怎么还有空说我穿的是什么衣裳呢?”
奇怪吗?
或许吧。
越接近那个日子,她就越懒散。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可以不用字斟句酌,言谈无忌的时候。
只要能让她活到长安,人是不能死两次的,而李令月是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冒犯要她的命的。
之后的路上,麦子出现在奚九酒身边的几率比在李令月身边都高。
麦子是李令月的贴身女卫,职级虽然不高,却没人会傻到把她当成寻常宫女看待,托她的福,这囚车有了顶棚又有了挡板,奚九酒的吃喝拉撒皆有侍女照应,还能下车去放放风,除了地方小些,比当初从洛阳赶往岭南时坐得马车赶路还松快。
当时马车里还得堆行李呢!
车队使出岭南,接着她们要在灵渠改为乘坐船运,卫队在忙着把物资装船,李令月在忙着接见本地的官员,麦子倒是无所事事得靠在囚车边上嗑瓜子:“陈家和邓家进京的队伍,遇到了桥梁垮塌,没了。”
“哦。”囚车经过改造,不再是刻意做的让人无法站直身体的狭小,除了那几根格外突出的木桩和一般的小型马车也没有什么区别,奚九酒靠在靠垫上打瞌睡,看起来比忙忙碌碌的护卫们还要惬意。
麦子一边往革囊里吐瓜子皮一边问:“你真的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奚九酒打了个哈欠:“不觉得。”
“那你还不招?”
奚九酒依旧沉默以对。
这样的对话一路上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奚九酒甚至怀疑麦子是打算磨得她松口。
麦子也习惯了奚九酒每到此时的沉默:“殿下说,韦兴既然对陈邓两家下手,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奚九酒擡擡眼皮:“这不是派你来保护我了吗?我还害怕什么呢?”
麦子瞪大了眼睛:“你这么看出来的?”
她怀疑麦子在鄙视她的智商:“……我很难看不出来。”
公主殿下的贴身女卫,鉴于殿下的亲力亲为这大概还是她唯一一个贴身丫鬟,整个车队就这么一个兼职的公主贴身侍女天天闲着没事不侍奉公主左右围着她一个囚徒打转做什么?
但麦子是个执着的人:“那你就不好奇殿下为什么要我保护你吗?”
奚九酒叹气,妥协:“殿下为什么要你保护我呢?”
麦子很认真地说道:“殿下说,你是一个非常值得活着的人。”
奚九酒沉默片刻:“到了长安,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话音未落,身形猛然往下一缩,身后的靠垫一擡,变成一面小皮盾护住了头脸。
可预料之中的箭矢冲击却并没有到来,麦子已经挥出了她的横刀磕开弩箭!
双足一点地已经像一只矫健的豹子一样冲向人群中,砍向那个一身奴工打扮,却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杀手。
反应过来的金吾卫迅速围了过来将奚九酒团团围住,而麦子已经一刀柄砍晕那个杀手,左右茫然看看,才想起来自己这时候应该干什么,嚷了一句:“有刺客!”
“知道了。”李令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韦兴还真是不放心你啊,一心一意要你的命呢。你说你那么忠心干什么?他自己都不信。”
奚九酒勉强笑笑,努力笑得很难看。
李令月环视一圈:“还有追兵,路上更要谨慎小心的行事。上船,我们慢慢走。”
奚九酒心说既然有追兵不应该尽快赶回长安吗?只要别让刺客混上船,他们就没有半点办法。难不成韦兴还能调动水军在繁荣的河道上截杀公主和三千金吾卫的官船?
麦子已经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上的俘虏:“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