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办公室的故事(二)续 - 一坛浊酒的故事 - 黛石花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7章办公室的故事(二)续

李呈雨犹豫了一下,便默默地说:“现在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近几天就要公开化了——她父亲……东窗事发了。”

周志涛心中一震。

“一周前,”李呈雨继续说:“她父亲被秘密带走了,接受组织调查,喝茶去了。(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默默地说)我把这锅盖子给揭揭开了,让看看这锅里都是些什么猪下水、羊杂碎:他这是职务犯罪,仅目前稽查到的就有八位数之巨,给国家造成了难以估量的经济损失。他利用这些钱,仅目前掌握的情况,他就金屋藏娇了三位女大学生。据他本人供述,他招架不住她们的纠缠,只得耗巨资,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一个安排在了渥太华,另一个安排在了东京,身边只留下一个最乖巧、最听话的。你想想看,他的这些动作,哪一个不需要巨额的金钱做支撑?他能不贪污?不受贿?(愤怒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由不得他自己!”

周志涛劝她:“他犯他的事,为了自己的身体,您也不要上这么大的火……”

“我这人从不自诩我的度量大,”李呈雨气愤难消地说,“可圈子里的人没一个不服我的度量的。但我对他则不同,想起他来,我的牙根儿就痒痒!(叙述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前年末尾,上边为了储备人才,要从我们五十六个处级干部中遴选一名副厅级上去。见有机会往上爬了,他,还有几位自认为应该获得提升的人闻风而动,削尖了脑袋,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上爬。我客观地说,她父亲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我不否认。但他心术不正,也是圈内人心知肚明的。我自己身为处级干部已经很知足了,我压根就没做那个好梦:一,五十六个处级干部中我最年轻,还轮不到我;二,我是唯二的女性。另一位女性已经五十好几了,接近退休年龄了,不在遴选范围内。你应当承认,在职务晋升上,女性多少还是受到一些歧视的;三,我的综合业绩虽数前列,但不是最出色的。(坦白地)虽说开始时,我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欲望,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贪婪的念想。然而,只有天知道,我这打消掉的一丝丝的贪念竟然落实了。圈内的几个知己、众亲友前来祝贺,我表面上故作平静,其实心里很激动。(周志涛笑了)你笑什么?这是动物界最原始的本能——谁没有权利的欲望?(她又喝了一口茶。)我上去了,望穿秋水的他却极端的失落。我们之前也没什么过节。我们虽说在一个大系统内,实际工作中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不知为什么,是忌恨?我从没有招惹过他,他却嫉恨上我了?他四处扇阴风点鬼火,污蔑造谣,无中生有的传播,说我耗巨资包养了健身房里的一个教练面首,还说我表面故作冷静,实则放浪形骸,养了个壮汉供我淫乐。我心中无鬼,自然不怕鬼敲门。但这沸沸扬扬的谣言传播使我坐卧不安。当我知道这污蔑的源头时,我决定走司法程序捍卫我的声誉。可我还没有进入这个程序,组织上就下来人调查了。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澄清了我的声誉。我不同意就这样了结,坚持要走司法程序。他害怕了,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使上边的人一直劝解我,说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要过于较真。我如果再纠缠下去,就显得我格局小了,度量不行。拉倒吧,我也精疲力竭了,这事才平息了下来。”

“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周志涛不可思议地问:“他能把他的女儿安排在您这儿工作?”

“你不知情,”李呈雨继续说:“也是前年末尾,我刚升入副局级不久,(用手指敲着桌子,指自己现在的前任)这儿就犯事儿了,到铁窗内踩缝纫机,(坐牢)为军需品做贡献去了。也是相同的原因——都毁在了女人身上——你们男人们的通病呀!”

周志涛的内心五味杂陈。

李呈雨接着说:“上边紧急补缺,征求我的意见上,副局有个闲职,问我先去就闲职,还是先大马拉小车委屈一下到这里来就职?(不屑地)他那意思,是想让我先下来,等有了合适的岗位再把我弄上去。其实我心里也乐意在这儿干——守着父母家人有多好呀,很有点荣归故里的感觉。我当即表态,要到这里来。这个时候……怎么说呢?你看看,这里的员工有多少是没背景的?这地方是庙小神通大,水浅王八多呀——他把女儿已经安排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了。我上任后,看我会不会给他(指刘茵的父亲)女儿穿夹脚鞋。(不屑地)他把我看得也太低了,大人之间的那点破事儿,拿孩子撒什么气?我堂堂正正做人,哪儿能做出那种只有小人才能干出来的龌龊勾当。?”

周志涛敬佩她的人品,说:“那些自称有大度量的男人与您比起来……”

“好了,”李呈雨接着说:“说点现实中的吧。据内部相关人士向我透露,刘茵的父亲自知罪孽深重,极有可能要交代(处以极刑或终生监禁)在里边(狱中)了。他用文字向她传递出信息,说明了我们之间恩怨,恰好又刮起了这股裁剪风,要她有被裁下来的精神准备——这就是她为什么去卫生间也要把小册子掖在裤腰里的心理状态。”

周志涛的心理里也很矛盾,对刘茵产生了一种怜悯的同情心情。

“她接二连三的受到了沉重的击打,我这个‘三’就不给她了。”

周志涛没有吃透李呈雨的这句话。

“这个‘接二连三’拆解开来就是——在她父亲未出事之前,她已经与一个不温不火的男朋友了,也是门当户对的。只是她心里不是很满意。在遭到你的婉拒后,才正式与门当户对的这个男友确立了恋爱关系,且很快就同居在了一起。就在他们商谈结婚的事宜时,他这边东窗事发了。很自然的,那边原本是弱势方,结果,现在反而被那边抛弃了。这就是‘二’;我再顺理成章的把她裁下去,这就是‘三’了。(痛心地)世态炎凉,可见一斑!我不能再对她落井下石,给她‘三’了!”

周志涛感慨万千。

“怪可怜的,”李呈雨怜悯地说:“你不方便出面,你就把我的意思通过你的‘王姐’透露给她,让她放下这个沉重的心理包袱,去掉心理上的阴影,好好做人,我不会使她丢掉饭碗的。”

“我能问一句么?”周志涛谨慎地问了一句。

“看你这话说的,”李呈雨纳闷地反问:“你我之间的谈话设有‘雷区’?你还怕踩到地雷上?”

周志涛被她的幽默逗乐了:“我是说,刘茵都被您留下来了,那您还能裁剪什么人?您怎么向上交差呀。”

“别说我本不计划裁员了,就是必须得裁员,我宁肯裁掉比她强的人,也要把她留下来。我不能把她逼到绝路上。一、是她可怜,我不能再在她流血的伤口上撒盐了;二,我要把这把盐撒进她父亲淌着血的胸口上,让他在铁窗里踩着缝纫机思念我。(她过于激动了,平缓了一下情绪,接着说)至于说到了裁员,上边没有具体的要求,只是粗线条地要求按比例减少在编的员工,具体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下辖二十三个分理处。共有在册员工八百八十六人,一百零六个网点。已经有二十九位员工到了退休的年龄;二十六位只占茅坑不拉屎的人,我准备让这里边的年龄偏大、靠近退休年龄的人提前办理病退手续;现在正值下海经商热,还有十一个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嫌此地太安逸,仕途难熬。欲逞牛犊之勇,要南下广东,东闯上海,经商捞大钱去——把这些人都加起来,已经超出了按上边要求所裁剪的比例名额——这作业也就马马虎虎的算是糊弄过去了。只是,又要苦了上边计划安排下来的十一名可怜的大学生了。”

周志涛此时对李呈雨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尊重。

“虽说没有实际裁剪,”李呈雨接着说:“但不等于原地不动。我要求的那些个未能达到基础理论知识水平的、靠背景、靠父母权势、靠关系而趾高气扬的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给我理论与技能双达标,否则,我就是拿出去五分之一的人,这里也照样正常运转!”

此时,电话响了起来。周志涛接电话。

电话里传过来王环璧焦急的声音:“周总,你知道大领导去哪儿了吗?”

周志涛看着李呈雨,李呈雨示意他继续接电话。

“不知道,”他按照李呈雨的手势回电话:“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省里分行行长打来的。”王环璧紧张地说:“说是有要紧的事儿,要求大领导亲自接电话。我一圈电话打了十几个,也没找到她。我模模糊糊好像还记着她的私人电话,就试着把号码拨了出去,哎呀,在我身边的手提包里响了起来。我哪儿敢动她的东西呀……好了,废话不说了,我得赶紧找她……”

“别找了,”李呈雨接过来电话:“我在这儿呐……”

“啊?”王环璧吓了一跳:“您……您怎么在我那?”

“我怎么就不能在你这儿?”李呈雨说:“你把电话回过去,就说我在卫生间呐,便秘,需要半个小时……”

“您这话……(王环璧胆怯了)我不敢……”

“就这样!”李呈雨不等对方再说话就挂掉了电话,自语:“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这种事儿不用慌张……”

周志涛笑了笑说:“您对待上级的态度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李呈雨淡淡地说:“我刚主持完工作会议,这就小鬼催命似的要我汇报工作,可我还没有归纳整理会议纪要呐——我下午打过去电话就是了。(话锋一转)八卦就聊到这儿吧,原本要唠一些轻松开心的事儿,却弄出来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也好,找对象宣泄一下也好……(又岔开话题,关切地说)说点你们的事儿吧——这一段紧张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了,(指加班处理之前积累的繁重工作)我想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刚开始赶任务的时候,我许诺给你的加班费不变,可是……疏忽了你的助理——她怎么办?给多少合适?”

周志涛说:“这不是我应当考虑的问题。”

“我这不是在‘征求’嘛,给她多少?……(掂量着说)你的三分之一?”

“其实……”周志涛是想给助理多争取一些的,也掂量着说:“她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强度……”

“是很大的?”李呈雨一眼就戳穿了他的用意,就说:“她虽说比其他多数员工工作能力强了不少,但只能说明她比多数员工强,不然的话,我也不敢把她弄到这个岗位上来。在你这儿,她也只是给你归了归类,复杂的东西她也做不好,更别说像你那样帮着我分析其中的问题了。报酬分配得体现劳动价值……”

“我的意见已经拿出来了,”周志涛说:“您认为不合适,就按您的主意办吧。”

“你们就狼狈为奸吧,”李呈雨说着笑话:“她在我面前说你的好,你在我面前为她表功——好了,我也做一回好人——我从心里也喜欢她。前些日子她发着牢骚说过,总是给婆母挤不出买轮椅的钱——上档次的轮椅,多少钱一个?”她问周志涛。

“不清楚,”周志涛想了想,就尽可能往大处说:“估计……怎么也得七八百吧?”

“什么七八百,一千!(突然感觉不对,又难为情地说)不行啊,不能超过你的三分之一,这都二分之一了……”

周志涛顺势加了一把火:“想做好人就做到底吧……”

李呈雨嘴角上翘,笑了笑,说:“那就做到底吧,我这是徇私枉法,用国家的钱买自己的人情——我就圆了她这个做儿媳尽孝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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