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梅氏家里的故事(二) - 一坛浊酒的故事 - 黛石花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5章梅氏家里的故事(二)

梅尚武是矿山重型机械厂(简称重工机械)的工人。他是锻压车间里的一名锻压工(以前俗称“铁匠”)。他领导着八个工友,是班长。

他家经济状况不好,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只要有计划外的活计,他都主动向工长申请揽下来,自己或与他人共同完成额外加班的任务,以获取正常工资以外的加班收入贴补家用。

锻压车间的工作环境本身就不是很好。重刑空气锻压机工作起来发出高分贝“咣当咣当”的锤击声、与小锻压机工作中发出的“突突突”快节奏的锤击声、还有煅烧火炉用的鼓风机发出的“嗡嗡嗡”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致使整个车间内的噪音很大。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必须扯着嗓门大声说话。

这个工种经常需要人工锻造(俗称“打铁”),是需要耗费相当体力的。同时,该工种的岗位补贴也相对其他工作环境好一点的、体力消耗少一点的工种(例如内线钳工、铣工、磨工、车工等)要多一些(另有高温补贴)。

现在,梅尚武与工友配合着,正在从炉膛内取出一块煅烧成浅黄色较大的毛坯锻压件(外表2000c左右),毛坯锻件散发着极度熏人的滚滚热浪与刺眼的光芒,衬托出梅尚武与工友淌着汗水、泛着红光的脸庞,突出地显示着男子汉特有的钢铁般的气质。

这个时候,上级领导(直接领导、工长。)过来检查工作了。

他巡查着,时不时地与正在工作的工人交流着什么。

当他准备离开时,被梅尚武叫住了。

“什么事?”工长问。

梅尚武把他拉到了大门外,(里边噪音太大,无法正常沟通。)取出一包烟递给工长一支……

“你小子就拿两块钱的烟贿赂我呀?”工长是个豪放的中年男子,开着玩笑拿出自己上档次的烟反而递给他一支:“抽我的吧,过过瘾。”

“行,就抽你的。”梅尚武也不客气,就接过来就点上了。

“有话早点说有屁快点放。”工长性情豪爽,言语粗糙,但绝对够用,从不来虚的。

“你看看,”梅尚武也顺着他的话说:“我连裤子都不脱,直接放——(请求地问)听说又有活了?(指计划外、需要加班的工作)”

“你小子是属狗的?怎么上午才接到的活儿,你现在就嗅到味儿了?”

梅尚武憨笑着。

“你还想揽下这活儿呀?”

梅尚武只是搓着手憨笑。

“行,就给你吧……”

“谢谢你……”

“你停会儿再谢……你不能只嘴上谢……”

“还是嘴上谢——今天下馆子……”

工长善意地嘲笑他:“你快拉倒吧——你请我,你啥时候花过钱……”

“这一次可是真的……”

“行了,这玩笑不开了,弄点正事儿——”工长一本正经地说:“这活儿就给你吧。其他人多少也多少有点意见。都知道你家经济困难,也说不出来什么。可我也不能太偏着你。(数落他)你小子脑子也活泛着点儿,拿了钱也别独吞,弄出点(钱)来与弟兄们热闹热闹(指请工友们下馆子吃饭)大家伙儿一乐呵,狗屁事儿没有了……”

“谢谢你的指点……”

“还有,”工长继续说:“这一次的活儿可有点大,你最少也要找两个帮手,从明天算起,你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高质量地给我拿下来。我给人家乙方可是打了包票的,你可别让我下不了台。”

“保证没问题。”

“就这样吧。”工长说着就要走开又回来了。

“还有啥事儿?”梅尚武问。

“你小子怎么搞的?”工长有些生气地责备他:“那个救济表你是怎么填的?我与你说好的,要你顶格(救济金上限)填八十,你怎么只了填四十?”

“我想……”梅尚武难为情地说:“我都连着吃了两回救济了,怕工友们有意见……”

“胡说!”工长斥责他说:“他们(指工友)谁不知道你家庭的经济情况?有我立在这儿,谁敢放个屁?”

“以后吧,”梅尚武说,“以后我都听你的……”

“这一回也不行,”工长解释说说:“我看你填的少了,就又代你填写了一张。拿到工会主席那儿没通过,说他妈的与上次相比笔迹不对,说怕他人顶替冒领了。要求我必须在明天上午九点前把表递上去。所以,你下班前务必到我那里重填一张救济表……”

“太谢谢你了……”

“你这人不赖,”工长夸奖着他说:“若不是被这个‘穷’字逼着,比他妈的我都够哥们!不过……(怀有心事似的说)有一件事……我这当大哥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只要是你的事,”梅尚武豪气地说:“我可以两肋插刀……”

“放你的狗臭屁!——(工长严厉地斥责他)你哥哥的教训还不够刻骨铭心吗?你哥哥就毁在了这‘两肋插刀’的上面……”

“我知道……(梅尚武谨慎地说)不是你的事……那你……吞吞吐吐的……”

“我之所以吞吞吐吐是因为我担心你恨我多管闲事……”

“你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梅尚武纳闷了。

“你说装的什么药?——大辫子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工长还是直接点破了。

(大辫子,机床车间漂亮的女工,因其头发乌黑、锃亮,辫子垂到臀部,特别长,工友们背后这样称呼她。因其羡慕梅尚武的英俊、特有的男子气质而正暗恋着它。)

梅尚武彻底明白了,懊恼且气愤地质问工长:“你怎么也这样胡乱猜想?(冤屈地)在家里,我老婆已经给我大闹天宫了。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她的情绪,解释了老半天才使她平息了下来。你怎么也是往这方面想?”

“无风不起浪,”工长也无奈地说:“底下的人都这样议论,人家小王(大辫子女工姓王)在食堂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低着头吃饭呐。破锣张(本车间年纪稍大、嗓门也大、爱传闲话的女工。)瞎操心,还幸灾乐祸地偷偷看人家抹眼泪呐。(极诚恳地劝说又难以开口地)你说说,我怎能不……嗨……你让我心里清楚一点,这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啥来龙去脉的?”梅尚武委屈地解释说:“前些天,她给我不声不响的织了一件厚毛衣,用红丝带打了一个‘心’字结,包好后偷偷放在了我的更衣柜里……我的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第三天,我又不声不响地还给了人家……”

“为什么是第三天?”工长质问他,“你当天或第二天早上就应当偷偷摸摸给人家退回去。就是因为你放了两天,人家已经认为你有了念想,你再还给人家,人家能不伤心落泪么?你坏事儿就坏在了‘这两天’上。‘这两天’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梅尚武也不隐瞒:“我当时心里‘突突突’的,你还不明白是咋回事儿呀?(委屈地)人家那模样……我又不是唐僧……”

工长笑了:“你小子怎么又踩住刹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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