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
“下回再这么急功近利,你若有什么差池,我不但不给你哭丧,还要即刻再娶一皇夫回来,让你气得棺材板都按不住。”
谢南岳先是头脑一片空白,明白了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以后,先是浓眉一扬,三分火气直接上头,但随即又笑了出来。
“这么说,只要我不死,你皇夫之位就只能是我咯?”
他高兴地反问。
钟离婉:……
哭笑不得地伸指轻点他额头:“你还挺会抓重点。”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随后谢南岳才拥着她温柔解释:“你那些武器的威力是强。一路走来,金国无数城池被毁,根基已损。但活着的伊阳遂,远比死了的伊阳遂价值更大。别看金人也是游牧族出身,但他们比梁人更重血统姓氏。如果伊阳遂死了,幸存的金人自会选出下一任继承者,统筹全局。但他既然活着,他那些堂兄弟们或许会蠢蠢欲动,却得不到平民的拥戴,永远不会是正统。而你,却可以利用他留下的血脉,号令金国如走狗。”
“再过些天你不是还要大宴外邦使臣?可以让伊阳遂在那一天当众向你下拜,认罪称臣,也能让你,让大越的大涨。”
所以西京城他必须拿下,伊阳遂与他的妻妾儿女,也必须生擒!
钟离婉听得心中微暖。
这一步棋走得虽然凶险,但予她的助力确实更大,能让她进一步凭文火慢炖,将金国彻底削弱。
“所以作为妻子,我不喜欢你拿自己的命去赌。但作为君主,我得说,你干得好极了。”她嘴角上扬:“待萧易的大军回来,朕一并给你们论功行赏。”
黑暗中,谢南岳的眸子极亮,千里奔袭用心谋划,他私心所求唯此一句。
如今得到了,自然心满意足。
“作为妻子,你也可以夸我。”他深埋她如瀑的青丝间,嗅着她独特的芳香,轻道:“毕竟我打下来的疆土,统统都是给你的,也是我们未来孩子的。”
他炽热的手掌覆上她平坦的小腹,欢喜地描绘未来:“婉婉,你不知道我这次回来的路上有多高兴。以往我打下来的疆土,还没等班师回朝,就已经被人当作政治筹码,给他们自己捞好处。但这回不一样,我知道这些土地,这些战功到了你手里,只会成为太平盛世的基石。你会让百姓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只会打仗,也只擅长打仗。以后让我来给你打江山,你来管。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好不好?”
夫妻俩齐心协力创下的家业,再传给他们共同的血脉,一个或者两个长得或像她,或像他的孩子。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他就觉得心中温暖,日子满是奔头。
却忽略了怀中人的沉默。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低头一看,发现她双眼紧闭,不知何时已经睡熟。
谢南岳一笑,珍爱万分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也跟着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钟离婉伸手拿药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疑,但也只是瞬间。
随后便缓缓饮尽,面色如常。
……
今年除夕夜宴依旧在太和殿上举行。
女眷也受邀到场。
相较于第一年初来乍到时的新奇,如今已是第三回应约而来的夫人们,花费了更多心思在穿衣打扮上,太和殿中登时被五颜六色的华服充盈,金玉之色熠熠,盛况空前。
周文告假休沐,携了家眷往江南老家过年去了,只剩汤法邢兰夫妻端坐于钟离婉之下。
在其下方,是裴显董晋等朝臣。
从中又有几桌,坐着服饰各异,面向奇特的人,便是这回带着诸多礼物前来朝贡的外邦使臣。
也就是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国皇帝伊阳遂,身着金国的特色冕服,双手双脚都被带上了镣铐,一步一响地走到大殿中央。
对着龙椅上的钟离婉,认真叩拜:“叩见大越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
今天的钟离婉也是盛装打扮,便是在这百花齐放的大殿中,依旧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轻晃着杯中果酒,她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兴味。
“大金皇帝,伊阳遂是吧?”她姿态高傲,开口更是漫不经心:“你我同是皇帝,我怎担得起你如此大礼?”
伊阳遂闻言,低垂的脸上划过难言喻的屈辱,但为了活命,不得不将头压得更低,紧紧贴着地面,姿态愈发卑微。“不,您当得。您统治的大越远比金国更加强大。这回,是我们自不量力。我知道错了,所有金人也知道错了,我们不该试图挑衅大越,也不该试图挑衅您。如果您愿意,陛下,请允许我去掉帝号,并尊您为独一无二的上皇,意即,万王之主。”
“上皇?”钟离婉重复一声,却不看他,而是径自转向其余外邦使臣处:“这样一来,岂非是将朕一举擢升至众国君之上?其他邦国如何能肯?”
受她温柔目光注视的使臣们如临大敌。
汤法见状更是哭笑不得。
相较于其他与金国相邻,许多年来深受其害的邦国,西边大宛单纯只是与大越交好,也受大越庇护多年。
连忙站起来用纯正的官话回答:“要是陛下当不得,这世间再没有哪位皇帝当得了。”
有他带头,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连连称是。
钟离婉明眸扫视全殿,将诸多人的反应统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莞尔道:“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会意,纷纷起身行礼:“参见上皇。”
“平身。”她饮了口果酒,不疾不徐地应承。
自此,她钟离婉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