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求和
北梁求和
“陛下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王蕙兰再度将一根玉簪递给了送饭的宫人,不动声色地问:“他就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那宫人神色自若地将玉簪收入袖中,布好了饭菜,才道:“陛下已于半月前率领大军,亲征南越去了,哪有空理你?他临走前留下口信,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留下书信使人送给他,要是死活不想说,这辈子都别说了,他也没兴趣知道。鉴于你救了小王爷,于他有恩,他不要你的命,你什么时候想走,宫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完这些话,宫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半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王蕙兰。
后者呆坐在原地好半天,惨然一笑,口里低喃:
“谢南岳,你好样的。”
杀人还要诛心。
如他所说,她是真的蠢,年少时在闺中多读了些话本子,信了所谓的英雄救美,姻缘天定之说。
当年偶遇失血过多,几乎丢了半条命的谢南岳时,动了怜悯之心,将人救起,为他寻医问药。
即使后来知晓了父兄全城通缉的就是这一少年,她却因和兄长不睦,因兄长一句“妹妹这样耗子胆的人,真的遇上了那人又如何,自己不吓个半死就不错了,哪还敢凑近?”便固执地将人藏起来,甚至亲自为其上药。
好似这般就能证明,自己不是兄长口中嘲笑的耗子胆一样。
偏偏就在这暧昧的,肌肤相亲之时,那人醒了过来,第一反应竟是将她压在身下,原本清秀英俊的脸庞变得凶神恶煞,甚至利齿都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我,是我救了你!”
少年流露出的暴戾与杀气将她吓坏了,不想死的她连忙喊出这话:“你不能恩将仇报!”
少年果然不再动作,迟疑地松开了她的脖颈,扭头打量她。
那双狼一样冰冷犀利的眼睛就这样与她的圆眸四目相对。
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低声说了句:“抱歉,还有,谢谢。”
她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赶紧逃回了家中。
可惊吓过后,她再度回忆起那一瞬间,想到两人那亲密的姿势,他张嘴咬在她脖颈处的感觉,便止不住地脸红,心跳也跟着加快。
后来她又忍不住去看他,给他带新药,亲手做的吃食,衣物。
直到那人伤好。
但她可疑的形迹终究是引起了父兄的注意,最后一次她去他的藏身之处找他时,竟被父兄派来的人跟踪了,那人一见到少年,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要将她带离,还要将重伤刚愈,未恢复全盛状况的少年除掉。
紧要关头,一大群野狼不知从何处赶来,冲那人一拥而上,没几下便将人撕成了碎片。
她被那样血腥残暴的画面吓得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中,正被疼爱自己的母亲悉心照料着。
她尚还惊魂未定,父亲便已赶来,愤怒若狂地骂她不知轻重,敌友不分,竟然救了他们的宿敌,大越的心腹大患,北梁冉冉升起的将帅新星——谢南岳。
她虽认了错,却也不曾真的认过错。
反而在父亲走后,傻乎乎地想:
原来他就是谢南岳。
那个传说中的天才将星。
在那之后许多年,她心中一直藏了个少年,一个高大英俊,消瘦冰冷,能驱使狼群,独独放过她的少年。
她起初不知道这些经年累月积攒的思念意味着什么。
直到某日话本上的某句话落入她的心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怔怔地盯着那一行字整整半盏茶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将话本覆在脸上,遮住了绯红的脸颊。
……一直到与谢南岳重逢之前,一直到谢南岳亲口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之前。
她都以为年少时的交互,是天赐缘分,是话本中,被极力歌颂的,宿命般的姻缘。
却未曾料到,在男人眼里,她当初所作所为,只占了一个字:蠢。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谁,也根本不觉得欠了自己什么救命之恩。
她为他背叛家国,委身于人,为他殚精竭虑,甘冒大险……
不过蠢上加蠢,愚不可及。
甚至眼下,哪怕她说自己掌握了有关于他的天大秘密,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看出,她其实是想用这秘密与他纠缠不休,而他,却打从心底里,不愿意被她纠缠。
他便干脆连这秘密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王蕙兰闭了闭眼,再一次为自己的愚蠢而悔不当初。
然而行路至此,回头无岸。
她决绝地睁开眼睛,下定了决心。
高声唤来宫人:“准备纸笔,我要给你们陛下写信。”
宫人明显有些意外,毕竟她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打发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