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不疑
用人不疑
清点完所有物资,详细对过清单,确认无误后,王玉成满意地挥手,让人接着将东西按规矩登记造册,送入府库之中。
他自己则高兴地向父亲王阳云禀报说:“那两家人没骗咱们,谈好的东西,一样没少。”
王阳云听了,这才放心,讥笑一声:“这群老东西,想来是真的看清钟离婉的真面目了。”
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来拉拢他,希望他这个远在天边,却手握军权的第一反贼尽可能地撑下去,撑久一些,最好还能再壮大一些势力,好给予女帝足够压力。
免得那女人以为自己气候已成,可以无法无天了。
“也算那毒妇自作自受!”
对这个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人,王玉成如今也绝了妄想,取代而之的是满腔的恨意。
“她既然这么喜欢玩弄人心,那就让她尝尝什么叫人心险恶。”
想到这个心狠手辣,最喜欢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女人即将被她身边那些世族同样背弃,他心里便涌出一股难言喻的快感。
王阳云冷冷一笑,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批财物来得正是时候。
两年前要不是梁国的狼崽子及时回来,召集大军反攻梁国国都,北梁就此陷入内战,他必然要在谢柏和那女人的两面夹击下,不得不选择臣服某个势力,任由其为自己戴上镣铐,束住手脚,自此沦为走狗。
不过就算逃过那劫,那女人后来每年所给的军饷物资名义上是不曾少过,实际上却斤斤计较,找足了各种方法克扣。
什么别处遭灾,朝廷大多数囤积的粮食都拿去赈灾了,只好把给将士们每月应得的军饷口粮,换成了徽州新制的棉衣;
铁矿不多,说好要换的军需也折换成了果腹能力超绝的,新制的干粮。
以至于他不得不自掏腰包,填补那超出编制人数的士兵军饷。
可西北本就地处边陲,是出了名的荒凉之地,可耕之田极少,民众至今还要靠半牧半农过活,日子困苦。
他即便将每年所收之税都大胆地扣了下来,也填不满这漏洞。
本想趁机给钟离婉上眼药,让将士百姓们以为女帝不仁,不顾他们死活。
哪知这些东西却很得士兵们的心。
譬如棉衣,他们一人能得两件,有的人自己留了一件,多出来那件便托人送回家去。
也不知这棉衣是如何做的,竟比从前的要更大更厚实,那些会过日子的人家将其拆了,一分为二,做了两件棉衣出来,要么给家里的孩子,要么给家中怕寒的长辈。
知道这是朝廷用来代替军饷的物资后,众人非但没有什么不满,还眉开眼笑。
“娃娃一个月本该只得一石粮,半匹布。这山东来的棉花最是金贵,寻常时候拿着真金白银去买,都找不到地。这可是陛下的恩典,是咱们赚了。”
家中老人穿着温暖的棉衣,感慨不已。
于西北百姓们看来,钟离婉此举非但不能叫抠门,还称得上是慷慨大方,恰恰是将他们放在心上的表现。
更别提那新制的干粮,虽只是从前口粮的一半,却是肉干、肉松等又饱肚又好吃的食物!
将士们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况且两年前女帝大兴义学时也不曾遗忘过他们这些边陲小民。
再如何偏僻的西北县城,都有至少一座义学建成,娃娃们早已入学一年有余,如今不但能识文断字,还能提笔写下全家人的姓名。
西北军民们如今早已将金陵城中的女帝视若神明。
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君主,才称得上是圣德明君,值得他们豁出性命,为她守好门户!
这是王家父子不曾意料到的。
等发现此事时,才惊觉那女人的手段之高。
山东临州府确实遭了蝗灾,种的粮食都没能救下来。
女帝陛下去年力排众议也要提拔的右相周文,于是便撺掇百姓们将所有被蝗虫啃过,很有可能还留下了虫卵的粮田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命他们全都种下棉花,用收上来的棉花与朝廷换粮食。
这在往年,是不被允许的事。
毕竟棉花再如何值钱,也不能替代口粮。
朝廷又抑商轻商,百姓们若要将棉花卖与商户,还要额外纳税,得不偿失。
周文于是直接让朝廷出面,用粮食和这些百姓们交换,所得棉花却不直接收走,而是让临州百姓再将其做成一批又一批的棉衣,□□于朝廷,另外换取钱财。
当然,这价格对朝廷而言极低,但对临州百姓而言,又要比另外找活计划算。
反正粮食是要等来年才能再种的,不如先做着,好换些现钱来过年。
而朝廷收走的这批棉衣,便辗转到了所有边军手中,西北军自然也有份。
看似精贵实则物美价廉的棉花,是钟离婉拿来收买人心的!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王家父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震惊又后悔。
早知道他们就该把棉衣扣下一件,不,全扣下来。日后再找机会用自己的名义发放下去。
可惜为时已晚!
区区西北弹丸之地,如何能与坐拥整个大越的女帝比拼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