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大增
实力大增
顺宁四年末,寒冬腊月,史上第一份朝廷官报却新鲜出炉。
这也意味着,划时代的活字印刷术,被研发成功,顺利面世。
周文仔细看过一遍,确认无误后,便遣人与每月的笔墨纸砚一道,送往各处义学。
很快,众人便发现,各处义学门口,立起了一块告示牌。
教书的夫子告诉众学子,这是朝廷所出的官报,记载了大越过去一月中发生的大事。
往后一月一更。
上头的内容有陛下所颁布之新令,有大越各处关乎民生的大事;如何处遭灾,眼下灾情如何;何处丰收,收成如何;
“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是我等读书人的福分,你等可不要轻看此报,每每出入,最好将其读上一遍,甚至临摹一份带回家中收藏。为师也会在课上与你们细说其意。”
“是,夫子。”
孩子们顺从地回答。
首月的官报内容自然是钟离婉一早定好的,事关大半年前,诏城府的那场大水灾。
水灾起因是夏季多雨水,而河堤年久失修,河水暴涨,冲毁了河堤,才有了这场祸端。
在官报中,朝廷便提醒那些居住在大河旁的百姓,夏季走过河堤时,要多留意其状况,若见势不对,当及早报于官府知晓。
若见水势过大,河堤难保,而官府又来不及反应,当及早准备行装,逃与势高处避难,等待官府来援。
说完前因,提了建议,随后便是此次赈灾结果。
篇幅极大,占了全文大半。
毕竟幸存者们是在官府的照拂下,或是平安抵达了家乡,或是留在了府城外新建的安置屋中,重新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这些都是朝廷实实在在的功绩。
得知这些以后,民心果然大定,对官府和女帝更加信重了。
最终部分,又不吝笔墨,细数了此次赈灾过程中,有哪些尽了大力的官员。
首功无疑是周文的,可随行同去的工部官员,坐镇后方的姜响、汪策,和慷慨捐赠财物的朝臣世家们,钟离婉都没落下,反而将他们的仁义之举大书特书,甚至后来谁人因此升官,谁人凭此得赏,都事无巨细地写了出来。
于是大越人尽皆知,朝堂上有了两位德高望重,心怀苍生的丞相。
此次赈灾立下大功赫赫的右相周文,更是未及而立之年,实乃年轻有为,天资过人。
倒是她自己,一字不曾提过。
裴显看着送到手中的官报摘录,仔细读过一遍之后,良久未发一言。
在他对面,门下省侍中董晋也刚看完另外一份官报。
董晋看了一眼好友的面色,蓦地轻笑:“你我,都小看了这位陛下。谁曾想她虽是女子,却有不输男儿的魄力和雄心呢?先是给了咱们当头一棒,态度强硬地将那周文与汤法推到了你我之上的位置,从此,你我二人,看似尊荣依旧,实则再无实权在手。如今转身,又在天下人面前,颂赞咱们忠君爱民,是难得的贤臣纯臣,给了咱们一颗甜到心里去的蜜枣。”
“手段不算高明,难得的是气魄和胸襟。”
“前脚在朝堂上黑着脸抢权,回过头来又能放下身段安抚咱们,实属难得了。须知年少最容易气盛,咱们在她这般年纪的时候,有了些成绩之后,还不如她呢。”
他老神在在地捧着茶盏道:“她这般行事,倒显得这些日子里,咱们一直给周文使绊子的小动作,太小家子气了些。”
裴显没有吭声。
他喝完半盏,自顾自地继续开口:“你派出去的人,想来还没到西北,不如将他唤回,就此打住?”
“她到底是个女人。”裴显终于开腔,带着一丝不甘:“我承认,她要是个男人,定能是一代明君,你我也该避其锋芒。可她是个女人!”
“早晚都要成婚。到时她生下的孩子,即使能冠上钟离姓氏,也会有一半外人的骨血。”
孩子长大以后冠回父姓,也当名正言顺。
“况且只要是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哪有不围着孩子打转的?”
那将会是她这一生都难拔除的软肋。
“你道她还能清醒多久?到时她还能有如今的野心勃勃?还能如此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吗?”
裴显将手中官报揉作一团,口气强硬:“再者说,咱们又不是要谋逆,妄图覆了这钟离氏的江山。不过是想给她增添一些压力,等七年约满,让她早些完婚,生下继承人,以稳固大越江山罢了。她得明白,绵延后嗣,续大越国祚,才是她身为君主,身为女人,应尽的本分。匡扶社稷这等国家大事,还是该交给男人来做才好。”
董晋隐晦地看了他一眼,虽依旧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也没有再阻止。
并默默将那句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吞回了肚子。
在他看来,裴显如此不肯罢手,只怕不是为了敲打女帝,而是不甘心自己这等顶级世家出身,在官场纵横数十年的老臣,竟在熟悉的权力场上,输给了一个小小女子罢了。
本来似他们这样的世家,最要紧的使命是保全家族,让老祖宗们的基业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
而非与当代帝王,计较那一时的得失,更忌讳与强势的帝王硬碰硬。
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只要家学传承还在,祖宗规矩还在,世家功业就在。
而非追求一时荣华,一世一代的权倾天下。
董晋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纵观古今,没有人能一直高高在上。
饱学之士不能,工于心计、手段高超的权臣不能,生来就高人一等,自诩天潢贵胄的皇族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