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试探 - 醒掌天下权 - 萧半雪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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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试探

互相试探

“那依您看,他们这样的孩子有学得文武双全的资格?等长大后,又要何去何从?”

阿岳问完这话,也不等钟离婉做出回应,斧头便接着说道:

“阿岳哥哥说得对,我们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长大后能学得一样手艺傍身就是很好的事了。读书识字,听起来尊贵,可饿肚子的时候,那些文房四宝哪一样能吃?也换不来钱。倒不如学一门打猎的手艺,猎到的东西又能换钱,也能自己吃。做陷阱的工具更是在山上,随手就能拾到,一文钱也不用,不像那些笔墨纸砚,贵得不像话,一刀最便宜的纸都要五文钱,我奶奶一包药,也就十文钱。”

张衡拿着树枝的小手不自觉地松开,一脸黯然。

钟离婉见状,心有不忍,便道:“习武打猎确实是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养活家人,自然是功德,更是好事。可人生于天地之间,免不了有远大的抱负。你若只想一世安稳,不识字也不打紧。可若想走得远,走得高,就得识字。”

“他们出身如此,能走多远?”

张衡刚因为钟离婉的话双眼放光,心底重燃起一丝希望,阿岳便毫不迟疑地泼了另一盆冷水。

“非世族出身,识字也不可为官。行商又要被世人瞧不起,被上位者视若猪狗,肥而杀之。难道婉姑娘口中,所谓的高远,就是在你身边,做个家奴?”

他嗤笑着问张衡和斧头:“倒也是个办法。张小宝,斧头,你们可愿意跟着她去?虽说要入奴籍,但从此不但能习文习武,还有锦衣华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衡面露难色,斧头则是一脸震惊地连连摆手:“不!不去!入了奴籍,一辈子都是奴籍,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房子,以后生下了孩子,也都是世世代代的奴才。身家性命都捏在主人手里,主人想如何打骂就如何打骂,就算是动手把人给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一边说,还一边后退,离钟离婉好几尺远。

空气有些凝滞,顺着斧头的话,想到了为奴之后的下场,似懂非懂的张衡看向钟离婉的眼神也再不如从前那般纯粹。

……多少带了点惧怕。

这让钟离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不乐:“谁说替我办事,就只能做家奴?”

她擡眸,不客气地瞪了一眼阿岳,这个罪魁祸首,挑起这些是非后,竟还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钟离婉懒得理他,一脸认真地告诉孩子们:“好比东家聘用伙计,一人出力一人给予报酬,各取所需罢了,何必入奴籍?”

张衡闻言松了口气,扬起笑脸:“给婉姐姐做伙计,我是愿意的!”

斧头却说:“那我也不愿意。要是给婉姐姐你做伙计,这辈子估计就只能是伙计,永远也当不了东家了。”

这话让在场诸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为什么?”

这是个古怪的说法,钟离婉心生好奇,直接了当地问他。

斧头缩了一下脑袋,“到了普通东家手下做事,或许要吃苦,可只要够机灵,勤快些,伙计总能学到几分东家的看门本事,过些年就能出来再开一家店,自己做东家。可婉姐姐你这样聪明,出身又高,家中势力一定也大,怎会容许伙计学到本事以后,出来自己干呢?不怕被抢走生意吗?”

钟离婉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是有些野心,只怕不会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小富则安。”

斧头挠着脑袋,笑得一脸不好意思。

阿岳长腿一迈,走了过来,将手中小刀和竹条塞到了斧头怀里。

“我都削了多少条竹子了,你到底是来拜师学本事的,还是来说大话的?赶紧干活!”

等斧头回过神来,赶紧动手处理那些竹条的时候,阿岳便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道:“不入奴籍的伙计,你敢放心用?又能出多大的报酬?”

钟离婉笑得别有深意,不答反问:“怎么,你也动心,想做我的伙计了?”

“我若说是,姑娘可要用我?”他毫不迟疑地再问。

“求之不得。”

钟离婉说道:“事实上,我正有此意。”

阿岳笑了,笑声豪迈而爽朗。

“不知姑娘看中了在下什么?杀猪,还是杀人的本事?”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钟离婉看,目光直率而热烈。

后者并未被他这样的目光逼退,依旧优雅地坐在小马扎上,一手还撑着下巴,巧笑倩兮地回答:

“看上了你杀百人、千人、万人的本事。”

阿岳哈哈大笑两声,狂放不羁地问:“那姑娘给我的报酬,岂非是金银美人,高官厚禄?”

“有何不可呢?”钟离婉浅浅笑着,男人站着她坐着,甚至要矮上许多,可身上的气势,却不比气场全开的男人弱上丝毫。

在她这样温柔又毫不示弱的注视下,阿岳的笑声渐息,看向女人的目光愈发灼热。

他忽然问:“姑娘许人了没有?若有人上门提亲,你喜欢什么样的聘礼?”

钟离婉面色不改,仿佛男人仍在与她洽谈买卖,而非是突兀地改口求亲。

“家中产业太多,都需要我来打理,本姑娘此生都不会嫁人了,顶多招婿。”

“上门女婿?”阿岳摸着下巴,认真地考虑道:“也不是不行。”

钟离婉却不笑了,站起了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曾以你的外表对你妄下定论,而是被你的真才实学所打动,又见你对弱小心怀善意,因此敬佩你的为人,才诚心邀你共事。就像一个东家想要雇佣他所欣赏的伙计那般简单而纯粹。你又为何非要一再挑明我的女子身份?怎么,女人就不能做东家,不配与你共事了?你和女人,就只能谈婚论嫁,说那男女之事?”

阿岳一愣,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女人眼神清澈明亮。

诚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再真心不过。

他莞尔一笑,转身回到斧头身边,留下一句:“那就算了,谈不拢。”

钟离婉也没有挽留,也没有再多劝说,而是学他一般,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张衡身边。

两人就这样陪着两个孩子,一个教文,一个教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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