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表率
女子表率
这一年,大部分百姓家中有了足够的粮,还有了余钱,自然过了个舒坦又喜庆的年。
“陛下,核实户籍与田地多出来的钱财虽多,可毕竟是一锤子买卖。《惠民律》却是要长长久久的,长年累月下去,国库迟早还是会入不敷出的。”
顺宁二年,钟离婉特意在宣政殿旁,为私下里与汤法议政的小书房中又多了一名常客,正是年前刚上她这条‘贼船’的户部尚书,姜响。
眼下他正捧着一本账册,与她愁眉苦脸地说着自己对大越国库未来的担忧。
听得钟离婉有些忍俊不禁。
都说户部尚书姜响是个妙人,看来果然如此。
他出身诗书传家的河南姜氏,自幼饱读诗书,可最擅长也最感兴趣的,却是金银俗物。
据说只要让他看到真金白银,他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坐在那里彻夜记账,直到为你将钱财点算清楚了为止。
要不是世人都看不起商贾,他又是家中嫡长,生母以命相逼,不许他去做生意买卖,并举全家之力助他入朝为官,只怕今时今日,天下人只会知道一个名为姜响的富商大贾,而非以守财奴之名响彻天下的户部姜尚书。
“那姜卿有何感想?”她好整以暇地问。
“嗨呦我的陛下,微臣能有何感想?微臣知道,您雄才大略,心中早有定数。您就行行好,快透露给微臣一二,好安一安微臣这颗一日见不着国库有进项便焦躁不安的心吧!”
姜响抱着账册,委屈地喊道。
三十而立的年纪,生得甚至有些圆润的大男人在自己眼前作出这般憨态……
钟离婉穷尽毕生之力,才控制住即将崩裂的表情。
思量如何作答时,她习惯性地拿了茶盏,饮了一口。
温热的清茶润过喉咙,语言也组织好了,钟离婉不慌不忙地反问:“听闻姜卿进了户部当差十年,想必见多识广。敢问姜卿,天下之税,哪笔最大,哪笔最重?”
姜响无奈地看了眼年轻却稳重自持的女帝一眼。
暗道汤老头真是不会教点人好的,年纪轻轻的后生就这样被他教成了另外一个老头,说话惯会拿腔拿调,磨磨唧唧的。
却不得不回答道:“天下百姓土地粮税最重,可若说大……陛下圣明,盐、酒、布、铁等为最。”
钟离婉满意地点点头:“姜卿大胆一些,这些东西,一言以蔽之:商。”
姜响眉头一挑,但心里却直打鼓:“陛下的意思是?”
听着他不自觉上扬的尾音,钟离婉笑得意味深长。
“去岁,在诸卿的辅佐下,大多百姓手中都有了许多余钱。据说刚过去的上元夜,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光是金陵城一处,户部便得上万贯税银?”
姜响双眼更亮:“陛下英明,正是如此!”
“一万,一城便是万贯。”纤长玉指轻点书案,钟离婉低声细喃:“我大越可是有二十四府,整整三十一座大城。”
听在姜响耳中,满是诱惑。
“三十一万,还打不住!”姜响双眼通红,呼吸急促。
因为上元夜的税收,可是快小二万了!
“陛下,不要犹豫了,开夜市吧!”
钟离婉眉眼含笑。
威逼利诱半天,可算是让这老狐狸先张口了。
“爱卿此想,真是与朕,不谋而合!”
姜响也是满脸笑容,连道不敢。
这
只小狐狸,东扯西拉地,死活不肯把话说明白,不就是想逼他主动开口吗。
以后群臣问起来,她只要说这话是出自他的口中,就能彻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果不其然,只听钟离婉紧接着就说:
“事不宜迟,爱卿这就回去,将此事细细分析,写份奏疏上来,明日正好是大朝会,到时再与其他爱卿好好商量一番。朕今晚也会就此事,再斟酌斟酌,看如何安排,才能将此事完美落实。”
“遵旨。”姜响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以后老子就是纯纯重商,无利不早起的小人了呗!
出门以后,姜响一个没忍住,冲着结实的石柱,狠狠撞了上去!
“姜尚书!”
守在门口伺候的小安子被吓坏了,赶紧上去扶住人。
“没,没事。”姜响带着哭腔回答。“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点。”
老被还没看得见的利益牵着鼻子走可不行。
但,但那真的是笔非常,非常,非常大的利润啊!
只要事成,他每天啥都不用干,只要拿着算盘在国库账册面前算上一天,就能延年益寿了!
摸着头,他想到那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完美日子,咬咬牙,撇开小安子搀扶的手,拔腿往家中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