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萧家
赦免萧家
小书房中,钟离婉为汤法奉上刚沏好清茶,笑吟吟地道:
“老师尝尝,弟子手艺有没有进步。”
汤法笑着轻啜一口。
“陛下通透,学什么都快。”
“都是老师教得好。”
钟离婉捧了回去。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
汤法这才慢悠悠地说起正事:
“这几日下朝,总能看到姜尚书春风得意的模样。听说,陛下让他给兵部批的,送往西北的军饷,直接减了一半?”
“正是。”钟离婉没有隐瞒的意思。
汤法细细斟酌了一番用词:“敢问陛下,为何要在此当口,与他们撕破脸皮?王阳云在西北经营多年,手握十万大军,这些年又招兵买马,只怕实力大涨。他自己也是骁勇善战,善于领兵。您就不怕,他们父子俩另起炉灶,直接造反?”
“不瞒老师,从前怕,所以送去的军饷从来不敢延误,更不敢克扣。可是现在不怕了。”
钟离婉一点都不觉得,承认前些年花钱买太平,是什么丢脸的事,很干脆地就将汤法想说又顾忌的话,给说了出来。
“朝中,多亏有老师的帮衬,如今三省六部虽还有许多沉疴,但明面上已无人再敢与朕叫板。政令比从前不知通达多少倍。”
“各州府兵,也都心甘情愿地听朕的虎符号令。”
“天下百姓比永康年间更丰衣足食。”
“眼下,王家父子若要造反,便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不会有人响应,也不会有人愿意相助。”
“何况西北如今也不算太平。即便他们恨我入骨,也抽不出手来与咱们为难。”
钟离婉笑得高深莫测。
“朕要他们往年,如何从朕手中拿走那大笔军饷,招兵买马。往后的日子,就如何备受反噬。”
说着,钟离婉回身从专属的书案上,找出一份奏疏,交给了汤法。
汤法马上明白,钟离婉这般强势,底气十足,一定是因为西北边境真出了什么乱子。
他拿起奏疏迅速翻阅。
果不其然!
“北梁蠢蠢欲动,有大举进攻我大越的意思?”
钟离婉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盏。“自朕登基那年起,因战败而主动求和的北梁,便不再遵守当初议和的约定。每年给我大越送来的牛羊战马,金银铁器,也是逐年递减。今年,更是久久不见使臣来访。”
“就像朕在试探王家父子的底线一样,北梁,也在试探咱们的底线。”
这三年来她有意禁止鸿胪寺人,对外泄漏北梁送礼逐渐递减一事。
一贯的沉默和退让,和这些年来不断在挑衅世族底线的变革,都叫北梁人以为她这位大越新帝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顾不上外敌,也不敢和他们撕破脸。
这才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一晃三年过去,今岁终于不见他们按约进贡,想来,北梁人大概也觉得自己准备好与大越,再来一场大战了。
汤法眼睛一亮:“四年前北梁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他们的太子谢战,被王阳云于乱军之中,斩落马下。”
北梁军因此军心大乱,一败涂地。
消息传至都城,北梁帝因痛失爱子和继承人大病一场,从此卧病在床,朝政被三皇子谢柏一党把持,同时引起其他皇子不满。
北梁自此陷入内乱,这才派人来与大越求和。
王阳云也因此立下大功,获封怀化大将军,被宣召回金陵城,论功行赏。
北梁如今若真要主动毁约,大举进攻,那对大越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自然是打仗费钱费力,尤其是边境百姓,又要承受战乱之苦。
好处却是,可以借北梁军的手,消耗王阳云这两年暴涨的实力。
北梁帝虽然病重,也被架空,但只要他一日健在,不论底下哪个皇子大权在握,都不会与王阳云这个亲手杀了北梁最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的储君的凶手议和。
王阳云若是想得到麾下将士,甚至整个西北百姓全心爱戴、鼎力支持,也绝不会向北梁低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两方对峙越久,对钟离婉越有好处。
她可以趁此机会再壮大己身实力,等到时机来临,再一举拿下西北,将那十万大军,重新收入麾下。
想通了这点,汤法再一次对面前年轻的女帝,刮目相看。
“陛下高瞻远瞩,早有准备。是老臣多虑了。”
钟离婉轻轻一笑,安然接受了这份赞美,皓腕轻转,又为他奉上了一盏茶。
“老师也不要着急夸我,此事,我只占三分谋算,另外七分,全凭老天安排得好。”
汤法哈哈一笑:“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来老天都要助你一臂之力,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