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求之(七) - 满堂兮美人 - 春潭砚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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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求之(七)

寤寐求之(七)

对面侍卫擡起头,神情也有几分激动,“桃姜女郎,还记得我。”

“怎么能不记得呐!”

当时她把他交给墨家,伤势太重,想着再也见不到了,兴冲冲小跑过去,吓得樱冉赶紧扶住,姒夭满脸笑意,左右端详一番,“你如今真是好了,结结实实的,一点伤都没受过般。”

提到受伤,萁冬心里感激,拱拱手,“多谢女郎搭救,墨家医术果然厉害,我如今恢复得差不多,又听说公子在齐国,才下山,太宰吩咐我保护女郎。”

说得好听,保护与监视也没差别,姒夭莞尔一笑,没有难为对方的意思,“好呀,以后就仰仗你了。”

萁冬低下头,生平头一次扯谎,忍不住脸红,其实他并非为雪公子而来,乃是风岚清被墨家总舵召回,无法继续照顾对方,才拜托与他,但又不好言明,毕竟雪氏一族是自己本家,若两边生出冲突,又能如何。

旁边的樱冉心生凄凉,本来就像个监狱,又来个贴身侍卫,更齐全了,余光看见姒夭一脸镇静,寻思这位女郎真不简单啊,沉得住气。

姒夭并不担心自己,雪伯赢念旧情,就算为面子也不会轻举妄动,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可是前途未卜。

寻思整晚,只得再冒次险,也不找别人,就问萁冬,一边吩咐樱冉取出珍珠首饰,并上一件龙凤虎绣纹蝉衣,用绢帛包好,笑道:“如今快到冬至,你帮我个忙,送给王后,我与她也算旧识。”

看对方露出难色,王后——岂是他一个侍卫随便见,犹豫着回:“女郎何不交给公子,哦不,太宰,再送给王后啊,我如何见得到。”

姒夭摇头,“这里全是女人家的东西,不好交给太宰,冬至宫里举行盛会,麻烦你悄悄转交给内监景翘,以你的能力,总不难吧。”

使眼色让樱冉将绢帛打开,一件件东西罗列清楚,果然全是女人物件,并无其他,萁冬不好再推,毕竟对方乃自己的救命恩人,再说女子之间传个东西,他一个大男人何必细究,遂领命道:“属下去办,明夜我不在,还请女郎——”

“我自然会好好待着,绝不乱跑。”

姒夭笑了笑,顺手往火盆里扔了几个红枣,噼里啪啦满屋清香,映着她的脸揉粉娇嫩,若桃花盛开。

萁冬连忙退下。

冬至之夜,宫内热闹非凡,直到天亮君王才回到宫中,正想休息,却见王后笑盈盈捧着袋东西来到近前,吩咐旁边人退下,娇声施礼,“王上,看这是什么?”

清扫了下,白白绿绿,金光晃眼,又是翠玉跳脱,又是金丝簪子,还有件轻薄蝉衣,绣工倒是极好,“皇后从哪里得来的玩意,比宫里的还好。”

“当然比咱们的好呀,王上不觉得眼熟嘛,全是楚郡来的东西,且仔细想想,满城上下,谁还能弄来如此好东西。”

清顿了顿,瞧对方话里有话,将蝉衣挑起来,“你是说——太宰。”

“对,就是他……老远带回来的那个美人,藏藏掖掖,与咱们都不交心,不就是之前的桃姜女郎,也就是楚国公主,王上看看——”

将蝉衣翻了个,寻到一处针脚松开处,扯了扯,只见里面绣着两个字——桃姜,用的是虫鸟文。

原是姒夭曾与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王后打过交道,虽只有几句话,却能看出对方是个极喜欢穿着打扮之人,收到蝉衣,一定惊为天物,忍不住试穿,便会发现细微差别。

太子清心内翻江倒海,好个灵魄,胆子太大,私自押解欧阳家眷,路上被野兽袭击,生死不明就罢了,他已是十分生气,竟又带桃姜来,对方已经跟了丰臣,名正言顺的相国夫人。

如今安国如日中天,万一打过来,他是最爱太平之人,绝不想打仗,竟然把人白白虏来,又不给自己交代一声,简直胡来。

王后早就看不惯雪伯赢,天下人都传清虽是王上,朝政却由太宰说了算,知道俩人年少相识,感情深厚,可也没把天下让出去的道理,嘟嘴道:“今日桃姜女郎托人把东西交给我,里面肯定有t事,王上不如去见见,好搞清楚来龙去脉,省得酿成大错,又搞得天翻地覆。”

清深以为然,天未亮便让人打听太宰将从郑郡带来的女子安置到何处,坐辆小安车,直接去了。

姒夭这一夜睡得不好,早早起来,萁冬回已把东西带到,应是万无一失,有预感马上会见到君王。

唤樱冉过来,梳妆打扮,整理妥当,又听到院外家仆急匆匆的脚步声,心里一揪,不由的起身往外迎。

至此越过雪伯赢,直接拜见君王,也是一步险招,可没办法,为要保住未出生的孩子,只能把丰臣与前齐王的关系挑明,这样清与丰臣便成为同父异母的兄弟,那肚中孩儿也与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清素来柔顺,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也提到嗓子眼,从未如此紧张,由于晓得凡事皆有两面,常言道人在其位,难保有变,若清成为君王之后,性子不似之前,从此把丰臣当作眼中钉,肉中刺,非拔掉不可,王族之间的血脉相争,她又不是不清楚,那就属于给自己烧了个火坑,跳下去。

正在踌躇之际,一个高大清梧的影子落在木窗上,趁着清晨曝光缓缓移动,她打开门,擡头对上一双漂亮凤眼,心里轰隆隆沉下去,竟是雪伯赢。

对方淡淡一笑,“你竟起得这样早,等我啊。”

姒夭面色铁青,勉强牵起唇角,“我不过是看今日天气好,出去晒太阳。”

话说的人伤心,他迈腿进屋,兀自坐在案几边,看上去倒没有与她一同到外面的意思,“昨夜冬至,宫里盛会,你又去不得,我自然要来瞧瞧,带些好东西。”

这是准备留下吃饭,她只得往回绕,“看来我又有口福了。”

余光看樱冉,对方会意,拜了拜,走出屋。

还好给她留个贴心人,不至于被弄得措手不及,小丫头也争气,很快去去又回,示意人已经拦住。

姒夭方才放心,脸上总算有了血色,雪伯赢漫不做声,目光流连在她微隆的腰枝间,看厚厚的外衣掩了身,又默默收回。

直到快吃完饭,他端起杯宫里带来的玉浆,抿口道:“今日无事,宫中休朝,我给你讲个笑话如何呀?”

姒夭有孕在身,吃得多,瞧他放下筷子,自己可不愿意,松鼠似地嚼着花糕,“你倒有空,我怎么好驳你的兴呐?”

雪不赢仰头笑,“昨日我见到太子,哦不,王上,你看看这么多日子过去,我还是习惯唤他做太子,只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在一起读书,他对我真不错呀,所以才会口无遮拦,就像昨夜,大庭广众之下,我竟又叫他一声清,直到旁边人对我挤眉弄眼,才反应过来,现今不同往日,两人地位悬殊,不敢造次。”

姒夭哦了声,“这就是笑话啊,算不得吧。”

“当然不算,但要有人真以为君王之威可以随意挑战,不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嘛。”

姒夭噎住,并不言语。

雪伯赢愈发悠闲,往后靠在软垫上,伸出手,烛火光打到白净修长的指尖,泛起温暖流光。

“实话与公主讲吧,咱们君王仁爱,乃百姓之福,可却一直让先王担忧,他虽走得匆忙,在立太子之前也有数,膝下几个儿子俱不争气,想夺权的心思竟未减,明面上没如何,到底该削权的削权,去爵的去爵,也曾对清教诲,一旦成为君王,卧榻之上岂容别人酣睡,哪怕亲生兄弟——”

刻意停顿,加强语气,“尤其是亲生兄弟,若势力太大,也不可姑息。”

姒夭心里叹气,不知萁冬泄露消息,还是雪伯赢的探子遍布朝野,总之她要与君王见面,人家摸个一清二楚,今日不过来敲山震虎,让自己收敛,也在告戒她,即便真与清将事情挑明,对方只会更加忌惮丰臣。

姒夭擡起眼,眸光冷淡,对方真有本事,居然连丰臣的身世也搞得明白,能是谁说的呐,肯定丰太宰临死前留下话,或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论治国之策,雪伯赢自然不出色,但谋划人心,玩弄权术,比任何人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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