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 - 夫君是纨绔 - 云水摇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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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

释怀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状若疯魔的燕钊惊恐地瞪着双眼,双手胡乱挥舞着,嘴里喃喃着求饶的话,然后不小心跌坐在地,昏迷了过去。

场面登时便乱作一团,内官和大臣们七手八脚地围上来。侍医上前诊了脉,言道无甚大碍,只是气急攻心,加之圣人素有顽疾,这才昏了过去。

封禅大典就这么被中断,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圣人擡回行宫,众大臣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封祀坛,如今只余寥寥数人。

燕怀峥大跨步来到云眠身边,他朝云中鹤恭敬地拱了拱手,又与一旁安静站立的沈恕对视一眼,目光便迫不及待地落到她身上。

她好端端的,没有受伤,只是比之他走之前又单薄了几分,她在这冰天雪地跪了许久,浑身早已冻透了,脸色都有些苍白。

燕怀峥解下身上大氅披在她肩上,将她紧紧裹住,蹲下身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将她整个人自雪地中抱起。

在回京途中,燕怀峥收到燕怀旻的密信时,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根本想不到,她不过一个二十不到的纤弱女子,怎么敢,怎么会,为了他,为了西州军,做到如此地步?

他独行太久,第一次体会到被这般珍视的滋味。

他长臂收紧,喉头发涩,低下头,又怕满身灰尘将她弄脏了,只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绒绒的发顶:“我回来晚了。”

他回得迟了,才叫她那般担心,才叫她只身犯险,堵上身家性命为他鸣不平。

云眠闻着他怀间那熟悉的味道,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摇头:“不晚,刚刚好。”

有侍从匆匆来报:“殿下,那边还在等您……”他本不想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的夫妻,可现下一团乱麻,须得太子出面善后才行。

燕怀峥抿唇,不愿放下怀中暖香。

云眠却朝他笑笑,催促他:“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燕怀峥蹲下身,用手将石阶上的积雪拂去,才将怀中人小心放下,让她坐在石阶上。他替她拢了拢身上大氅:“我很快回来。”

云眠乖巧地点头,直到燕怀峥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脸上的笑才淡去。

霜枝和众侍从匆忙赶了来,几人将云中鹤放进烘得暖融融的马车里。

方才在众人面前,沈恕面不改色,受伤的手臂默默收进宽大的衣袖里,血迹晕染在紫色官服上,并不如何显眼,就连近旁的云中鹤和云眠也未发现他的异常。甚至在燕怀峥来时,他还朝他微笑着点头示意。是以,太子府的侍从才最先将病体初愈的云中鹤带去安置。

直到人都走远了,沈恕忽地面色惨白,一声未吭,直挺挺地倒进了雪地里。

云眠惊了一跳,忙奔过去:“沈恕!”

她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触手方觉一阵黏腻,摊开手掌,才发现自己沾了满手的血。

“沈恕!你……你醒醒啊……”云眠一时慌了神,抖着手扯开他衣袖的破口处,这才发现那道狰狞的刀口。伤口翻卷着,鲜血潺潺而出,浸湿了他的紫色袍袖。

“快唤侍医!”云眠一边招呼侍从,一t边伸出手,捂上他的伤口,想要给它止血,可那血却如何也止不住。

方才,沈恕就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他甚至是为着她、为着她的阿耶才冲过来的,她竟都没察觉,他受了这般重的伤。

深深的愧疚袭上心头,云眠忍不住鼻子发酸,她胡乱扯下裙摆,抖着手按在他伤口处,声音带着哭腔:“沈恕!你别死……我还不起的……”

年迈的侍医被霜枝拎在手上,健步如飞地朝这边来,侍医被这般粗鲁的女子吓得“哎呦”直叫唤,到了近前,看到沈恕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沈恕着实伤得不轻,侍医只能先就地替他止了血,才躬身回云眠,要将人移到温暖的室内。

云眠素知沈恕为人,他是清正简朴惯了的,在朝为官,他并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也无故旧亲朋,想了想,云眠直接命人将沈恕擡进了圣人赐给自己的行宫。

宫室内,侍医替沈恕清洗创口、上药、包扎,忙活了大半日,云眠便在一旁守了大半日。

霜枝有些看不下去,劝云眠先收拾一下自己,她的身上被血水染污了,手上虽刚刚擦拭过,却仍有血痕。

云眠却拒绝了。愧疚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看不到沈恕睁开眼睛,她哪里都不想去。

沈恕多么刚直清正的一个人,可是,当她向他提议,借封禅之机为西州军翻案时,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

钦天监的大臣是提前安排好的,祭坛前的珍禽异兽是提前下了药的……这桩桩件件,无一不与沈恕所坚守的信仰相悖,可他就是答应了。

她如今是当朝太子妃,他却敢对她这般信任,毫不疑心她的动机。这份毫无保留的信赖和支持,让她整颗心都沉甸甸的。

沈恕被侍医灌下汤药后不久,终于幽幽睁开了眼。

他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云眠,她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云娘子……”沈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只以为是梦,颤颤伸出手去,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

若这是梦,那便让这梦做久一些吧!

云眠见他醒了,眸子倏然亮起:“沈尚书,你终于醒了……”云眠一阵后怕,“受了那般重的伤,你怎也一声不吭,你可知,你险些……”

见她因着自己红了眼睛,那眸底也因着自己变得灿若星辰,沈恕忍不住跟着弯了唇,他声音有些哑:“莫担心,不过皮外伤。”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云眠见状,上前来扶。沈恕一眼便瞧见了她掌间的红,眸子一沉,伸手握上她的腕:“你伤着了?”

云眠有些尴尬地顿在半晌,稍稍挣了挣,沈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逾礼,慌忙松开手,眼中担忧之色却并未散去。

云眠将一旁的隐囊塞在他身后,无奈地说:“我并未受伤,这是你的血……说起来,我该要谢谢你。”

若不是他,她和她的阿耶很难全身而退。

闻言,沈恕一顿,心底莫名有些失落,良久,才低声问:“谢我什么?”

“自然是谢你肯信我,谢你站在燕怀峥这边,谢你为西州军做的一切,更要谢你方才在大典之上奋不顾身挡在我和阿耶身前……”云眠顿了顿,接着道,“可除了说谢,我也的确不知该做什么来报答沈尚书了……”

沈恕搭下眉眼,他依稀记得方才自己昏迷之前,她焦急地唤他“沈恕”,那一刻,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此刻,沈恕方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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