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chapter61
“关樊江什么事?”段执食指轻叩着方向盘。
“你知道樊江是谁?”丁思渺擡头看着他。
段执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神色如常道:“当然,你们院长,看过他的论文。”
“你这文献阅读范围未免也太广了。”丁思渺把纸巾盒里剩下的几张纸掏出来,手里捧着的纸团塞进空盒里,接着说:“樊江最近几年的研究方向很偏,我最近看了他好多论文。”
段执打了转向灯,偏头看后视镜,从高架上下来,路面疏通了不少。
“然后呢?”他轻声问。
“我发现他数据造假。”丁思渺轻轻笑了一声:“这事儿还多亏了你。”
“怎么说?”
“春节期间你找我要u盘数据,说原始数据可能有问题,我当时起了点疑心,可惜没空所以没往下深究,后来和李璋撕破脸,紧接着院里就卡了我的毕业流程,也算是……控制变量法,顺藤摸瓜摸到了他这里吧。”
段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直觉凭丁思渺的敏锐,自己多说一个字,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万一丁思渺问他,当初看了数据后续没吱声是为什么——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答。
幸好丁思渺什么也没问,自行往下说到:“我和蒋清风之间的恩怨,表面上看和樊江把我踢出项目组是两码事,毫不相干,其实还真不一定,他们俩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利益联结,只是现在我还没发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放长线,钓大鱼。”丁思渺松了肩膀,长长吐出一口气,清晰又冷静地说:“蒋清风那边的案子后续如果转公诉,他必输无疑,到时候你等着看吧,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段执嗯了一声,点头道:“登高者跌重,谁都爱看。”
“小小一个数学院,关起门来惊涛骇浪没什么,但这种丑闻捅到网上去,樊江要恨死我了。”丁思渺轻蔑地笑了下:“我挡他升官发财之路,和杀他爹妈没什么区别,不对,说不定还不如杀他爹妈呢!我现在要是不和他打招呼,将来他新账旧账一起算,我这辈子别想毕业了。”
“可你不是——已经发现他造假了?”段执问完也意识到,丁思渺面前摆着的,正是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她要前程,就不能索求绝对的正义,反之,她要坚决抗争下去,就注定要接受一个坎坷的前程。
“我总不能一下给自己树立两个敌人,我又不是曹操。”丁思渺坦诚说:“况且光凭这点证据想扳倒樊江?蚍蜉撼树而已,我要做的就是让樊江别伸手去拉蒋清风,别再推我一把,保持中立,这就够了。”
“你的长线和大鱼呢?”
“等我先爬上岸了再钓,我要是率先淹死在水里,就该去喂鱼了。”
段执忍俊不禁道:“我以为你接受不了这种灰色地带。”
“你以为我是在哪里长大的?月球表面的真空环境吗?”丁思渺调低了座椅靠背,往后仰下去,顺便伸手拿到了后座上的手机:“横冲直撞是金手指玩家的特权,我这种角色还是更适合从长计议。”
段执咋舌道:“是不是把你扔进权力的游戏,我也不用担心你会挂掉?”
“我会在第一集因为不能吃生肉而挂掉。”丁思渺冷静地回答。
好无厘头的笑话,段执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
丁思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躺在几乎放平的座椅靠背上看着他,心却跟着放晴。
“那你想怎么借我的脸皮用用?”段执笑完问。
“像这样。”丁思渺手掌撑着座椅,鲤鱼打挺般坐起来,倾身过去,在段执右边脸颊上亲了一口。
段执右半张脸顿时红了,还要强壮淡定说:“就这样?”
“嗯。”丁思渺笑着点头:“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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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樊院长?”楼下值班的秘书打量了几眼丁思渺,善意提醒到:“有什么急事儿吗?他这两天火气挺大,上午刚骂哭了一个学生,你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儿,还是过两天再来吧!”
“行。”丁思渺点头称是,退出去带上门,没过两秒钟又推开门迈步进来,笃定到:“我这的确是十万火急的事。”
秘书刚拿起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被她的突然闯入惊呆了,怔道:“那、那行吧,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声,别你上去他在开会。”
“麻烦了,就说有个叫丁思渺的找他。”
“好。”秘书拨通电话,等接通的时间里,时不时瞅两眼门口斜站着的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不长半颗玲珑心,自己都这么警告了,还要上赶着找死。
电话接通,简单说明情况,对面居然在听完之后,只略略沉吟了几秒便拍板到:“叫她上来吧!”
挂了电话,秘书看向门口,与回头的丁思渺视线撞个正着,丁思渺的微笑让她心里瘆得慌——来者不善,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她亲自将丁思渺送到了樊江办公室门口,敲门,开门送丁思渺进去,本打算低调地偷听一会儿,结果樊江一擡下巴——示意她快退下。
秘书吃瓜不成,只好识相地滚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丁思渺四下打量了几眼院长办公室的装修,简洁、朴素,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光项目基金就狂揽了570多万的教授会待的地方。
“坐吧。”樊江从台式电脑后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并没有正眼瞧她,慢条斯理地说:“你找我什么事?”
“有件事想请求您帮忙。”丁思渺从架子上自取了个纸杯,转身摆在樊江茶杯边,这是让樊江给自己也倒一杯的意思。
樊江难以置信地瞥了她一眼,丁思渺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于是他屈尊也给丁思渺倒了杯水——没加茶叶。
“你这样的学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听说你和蒋教授的官司一审赢了,院里分管学生工作的老师给你打电话,不论怎么打你都不接,你这不是硬气的很,有主意的厉害吗?”
“樊院长也知道我和蒋清风打官司。”丁思渺低头笑笑,端起自己的纸杯走回办公桌对面,扶着转椅坐下来:“您对这桩官司怎么看?”
“既然是官司,自然要看法官怎么判,我怎么想的不重要。”
“是吗?”丁思渺抿了口白开水,放下纸杯,擡头道:“那学校的名声、数学院和您的名声也不重要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樊江常年皱眉,眉心挤出了一个川字,好像天生雕刻在那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