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chapter31
出发去火车站接于零舅姥爷的那天正好是本学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丁思渺站在教室后面监考,两个小时过去,小腿酸疼,无聊透顶,比写不出期末试卷的学生还盼着这场考试早点结束。
好不容易挨到铃响,火速收了卷子奔向办公室,连着档案袋一起扔给了考务组组长林小鑫。
“中午一起吃——”
林小鑫话还没说完,丁思渺就转头跑出了办公室,只留给他一个美丽冻人的背影和一句匆忙的“拜拜”。
隔壁桌清点答题卡的同事忍不住问:“丁老师这么火急火燎的是干嘛去?”
林小鑫耸耸肩:“约会吧!”
谈校长那辆熟悉的面包车就停在校门口,丁思渺还隔着好几米就擡手脱掉了身上的大衣,边跑边挽在臂弯,冲到副驾前一把拉开门,坐上去回手砰一声甩上车门,行云流水。
“不能迟到吧咱们?”丁思渺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这才发现于零也在车里,正缩在后座上咬指甲。
段执已经发动了车子,碎嘴似的提醒她:“安全带安全带……你怎么穿这么少,还没上车就把大衣脱了,不怕冷吗?”
丁思渺全然无视他的唠叨,自己的大衣纯白色,不提前脱下来,上车时很容易刮到车表的尘土,她单手扣上安全带,左手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挑挑眉示意后座的人,眼神在问:怎么回事?
“……她非要跟着去。”段执脸上一热,撇开了视线,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咳——”丁思渺清了清嗓子,回身看着于零道:“那个,你知道我们是去接你舅姥爷的吧?”
于零停止咬指甲,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多久没见过你这位舅姥爷了?”
“三个星期。”
丁思渺啧了一声:“不算上次见面。”
“不记得了,小时候见过。”
“小时候的记忆可能会欺骗你。”丁思渺扒着座椅靠背认真地说:“这么多年不见还愿意收你在身边学武,谁知道他是乐于助人,还是别有用心?其实别说是舅姥爷这种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就算是亲爹妈也有靠不住的时候。你要去,离家一百多公里,寄人篱下,半个熟人也没有,我们担心你,你能够理解吧?”
“能理解。”于零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同样的意思,打丁老师嘴里说出来就是比段执容易接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丁思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表情:“你要说什么?”
“没事。”于零头摇得像拨浪鼓。
丁思渺接着道:“你放心,我们俩肯定不能把你舅姥爷怎么样,但是我们如果想试试这个人的品性道德,你也别搅局,成吗?”
于零点头,又很快摇摇头:“我不会捣乱的。”
丁思渺隔空点了点她:“君子一言啊!”
回身坐好,发现一直目视前方的段司机悄悄举起右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丁思渺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渴死我了,有水吗?”
段执擡擡下巴:“你右手边有没开的矿泉水。”
丁思渺看了一眼,嫌弃道:“冰死了,我要喝热的。”说罢没管段执,自己瞄准了变速杆后的黑色保温杯——段执的,拔出来一晃,怪沉,里边水还满着。
“我喝一口,不介意吧?”
“啊?”段执起初没反应过来,等他会过意来,嘴角都快要压不住,左手离了方向盘,虚握着挡在嘴边:“没事儿……喝,喝吧,小心烫。”
丁思渺热水兑冷水,喝了一杯盖温的,把保温杯拧紧放回去时,发现段执脸上的笑意犹在,散不去了似的。
这不值钱的样儿!
她撇过头,自己也想笑,又觉得这样在于零面前嘻嘻哈哈实在不好,干脆把头靠在椅背上,转向车窗,强迫自己闭眼假寐。
没想到还真睡着了,1个多小时后才被段执轻轻推醒。
“到了?”丁思渺睁开眼,迷迷糊糊间伸手摸了下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到了10多分钟了,估计再有三分钟他就出站了。”段执手掌垫到她脑后,夹了一缕发尾在指尖把玩,忽然凑近了轻声抱怨:“丁老师,你一路上都没和我说两句话……”
丁思渺后脑勺靠在他手上,颈椎放松,正舒服地眯眼,猛地想起来车上还有位少年儿童,一把推开了段执的肩,转头向后看去。
段执把她脑袋掰回来,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知道你耳朵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她都打呼噜了!”
丁思渺眼珠转回来,噗地一笑,擡起眼皮看向他,心思忽然走歪,擡手抓住段执的两边手腕,倾身一吻,印在段执唇上。
段执遭此非礼,还没来得及反应,罪魁祸首就已经开门溜下了车。
“靠。”他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也紧跟着下了车,并排站到丁思渺身边。
风是从北边刮过来的,段执换了个位置,站到了丁思渺的右边默默挡风。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丁思渺若无其事地问。
“当然记得,不是才见过?”段执盯着出站口,仔细分辨着每个到站旅客的身影。
“都快一个月了啊,而且也就是葬礼上见了一面而已,如果是我,我肯定不记得他的脸。”
段执平静地嘲笑她:“你有人脸识别障碍。”
丁思渺动了动嘴唇,几欲反驳,最终无话可说,因为她发现段执说得对,自己确实有些脸盲,即便常常相处的人,三五年不见也能忘了对方长相。
从前有朋友因为这事指责过她,说丁思渺“健忘的人必定薄情”,丁思渺面上满是歉意地去哄,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薄情又怎样呢?最多负几位痴心的傻子,深情的人反倒更容易身陷囹圄。
最后那位朋友哄没哄好,丁思渺已经不记得了,这些年渐渐不再联系,恐怕也并非因为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