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遗恨
第四十六章：遗恨
“还没回来啊，这次是不是有点久了？”沈渊从幻梦之中醒来，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定手脚协调后，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他简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尘土依旧，没有丝毫人或者动物活动过的迹象。
虽说乌有总是神出鬼没的，但只要他来过，沈渊总是能察觉到的。脚印也好，泥土也罢，但凡某个活物在某处空间中存在过，就总是会留下存在的痕迹，除非这处空间否定了它的存在，将它剔除了出去。
“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呢？”沈渊正醒着盹儿，身边突然就多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亓易正用一双银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好嘛，大变活人啊，我大早上刚醒就有魔术表演看。”沈渊打了个激灵，看向声音的源头，稍稍往远离亓易的方向退了两步，然后低头眨了下眼睛，盯着面前地面上凭空冒出的一串鞋印儿说，“时间操控就是方便啊，什么时候也教我几招？我给你当神使也行。”
亓易瞥了他一眼，表情淡漠地塞给他一张字条，字条上是一个普通居民小区的地址。
“这是什么？”沈渊一头雾水。
“我家。”亓易回答，“准确说，是现在的那个我的住址。”
“你把他的住址给我干嘛？我又不能帮你去监视那个家伙。”沈渊更迷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条时间线上我刚和他见面就捅了他一刀，他要是见到我绝对会当场报警的，我可不想再去所里吃用自由换的免费午餐了。”
“没打算让你去找他。”亓易撂下纸条和沈渊头也不回地就打算离开，“我现在就是亓易，但我最近要去和封鸢同居，那房子空着，你爱住不住。”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确定了表盘上的秒针还未向前走动，才又多加了一句，“我先走了，在这里待太久会被封鸢发现。”
“哎！”沈渊刚伸出手想做些挽留，面前的人就又没了踪影，除了地上的足迹和尚有余温的纸条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这是意味着我又能有有窗户的房间住了么？
自从被那个不知道来自于哪个时空的预知梦影响了理智，沈渊已经和正常人的生活脱节将近一年了。从前租的房子自然是早就因为没人续租而被房东租给了别人，更何况他连工作也辞了，银行卡里早就没什么存款了。一个精神状态不够稳定，时常出现幻视幻听的人，去工地搬砖都不一定能行，想要回归从前的生活轨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在刚被乌有从精神康复中心里接出来的那段时间里，他还看着这烂尾楼里的破败场景苦笑过，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物增强了他对现状的接受能力，他很快就适应了在这烂尾楼中蜗居的生活，接受了自己那即将和这孤独耸立的大楼一样，烂尾的人生。
好惨，但好像也不太在意了。
毕竟如果不去掺和这些事儿，就只能在五年后一无所知地死去了。
在他从姚锦令处得知自己所处的世界好像真的快要毁灭了的那天，正好也是封鸢的交稿日。或许是连续几天的熬夜加剧了身体的疲惫，也或许是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世界观之外的东西超脱了沈渊的理智所能允许的接受范围，沈渊的大脑承担的运转压力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他只是区区一介普通人类，没有神使的特别关注，也没有命定的神话天赋，能用最后的理智支撑着自己，安全地抵达封鸢家门口就已经是极限了。
在直面灾难之前死去，是否也是一种好结局呢？
沈渊栽倒在地的时候这样想着，可惜，他命数未尽，暖洋洋的金光翩然而至，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面前正站在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白衣男子。
“我刚刚……是要死了么？”沈渊试探着询问道，“你是谁？”
“封鸢。”白衣男子回答道，“你不会死的，至少，最近五年不会。”
“你就是封鸢啊。”沈渊苦涩地笑了笑，“明明咱们都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居然是初次见面，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你不应该见到我，也不该有任何见过我的印象。”封鸢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但你的魂力太弱了，我不能在此刻清除你的记忆。”
“抹掉记忆……呵，原来如此。”沈渊发现自己开始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阵癫狂笑声，“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决定我们命运的存在，原来一切真的早就有了结局，只是我们的记忆受到了干预所以没能发现。”
不，这不是现实，这或许和那个该死的梦境一样，都只是那个家伙想要让我看到的幻觉而已。
沈渊竭尽全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疯狂举动，拼了命地去反驳自己刚刚得出的那个无比贴近真实的结论。他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手朝着自己的大腿捏去，却因为过度兴奋而感觉不到丝毫痛感。
“哈哈哈，是梦，果然是梦啊。”被自己的感官欺骗了的沈渊竟然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丝安慰。
“你很开心？为什么？”封鸢站在他身边，歪着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疑惑，但毕竟沈渊没有遭遇到任何危机性命的事件，所以他也没有要做出什么应对的意思，“庆祝劫后余生？不，和其他庆祝劫后余生的人的表情不太一样。”
就在封鸢思考之时，沈渊迅速坐起身来，向着窗口扑了过去：“是梦的话，就让我快点醒过来吧！”
封鸢当然不会允许命数未尽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死掉，便在沈渊眨眼的空隙里，将自己传送到了窗边，拦住了沈渊的去路。然而沈渊也不是非要走这一条路不可。封鸢这一传，一下子让沈渊与门口之间的路径上畅通无阻。
沈渊飞快地冲下了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狂奔。
可真是奇了怪了，路上居然连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都没有，任由沈渊怎么在路中央闲逛，也没有异世界转生道具来取他性命。
“见鬼，快让我醒来啊。”沈渊嘟囔道，“总不会，总不会我真的……五年之内都不会死吧？”
“可以哦，你当然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响在了沈渊耳畔，“只要有了这把唐刀，你就可以斩断自己的命运之丝了。”
不能，不能听他的。
残存的理智在气若游丝地呼唤着。
斩断了命运之丝你就真的没救了，不会再有人守护你的命运，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立刻杀了你！
“还有五秒这把刀就要变成普通的刀剑了哦。”那声音还在继续诱惑着沈渊，“五……四……三……”
沈渊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握上了那把唐刀的刀把儿，但劈砍的动作却被求生的本能拦截着，迟迟没有落下。
“二……一。真可惜，到底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类。”那声音“啧”了一声，渐行渐远，“这把没用的刀送你了，用蝼蚁一样的力量尽情挣扎吧。”
毛毛细雨顺着并不和煦的风针刺般地扎在了沈渊脸上让他停止了回忆。他在雨帘中眺望了下远方，借着云层之后隐隐透出的阳光辨认了一下方向。
“不管怎么说，对我而言，一切兴许都是最好的安排。”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用大衣的衣兜就能装下的随身物品，捏好手里的纸条，朝着那一串匆忙离开的印记挥了挥手，用戏谑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感谢老板还记得给我块儿地儿住，老板大气，祝老板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阿楚。”雨停了没多久，厚重的云层还未散去，景楠晟就出现在了楚逍遥的办公桌旁。
“这么快就来了？”刚摘了眼镜打算趴在桌上小憩的楚逍遥擡起头，一脸倦意地皱了下眉毛，“你让我坐这儿再缓会儿，最近截稿，有点累。”
“当然，没问题。”景楠晟顺手找了个椅子坐下，也趴在桌上端详起闭目养神的楚逍遥，听着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许是因为一个能令他安心的人来到了他身边，楚逍遥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少见地真的在办公室里进入了梦乡。
“阿楚？”景楠晟轻声呼唤道，没有回复。他又伸着手在楚逍遥面前晃了晃，楚逍遥也没有反应。
他的阿楚大概是真的睡熟了。
时机难得，景楠晟赶紧趁机探头给了楚逍遥一个吻，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楚逍遥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到景楠晟正提着满满当当两大塑料袋的东西，用肩膀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