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
后来连漪还和连宣山去过几次服装集市,把她的大牌衣物和首饰卖了大半。
虽然有点心疼,但看着又慢慢鼓起来的钱包后,连漪也就不在意了。
摆摊的服装集市路口紧挨着几所镇上的职校,连大小姐在卖衣服的同时也传授了不少时尚的穿搭经验。
听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职校里女生们的衣品都大幅度上升,各个洋气得和电视里的模特有得一拼。
摆摊彻底结束后,连漪跟着连宣山去了趟县医院看谢温。
谢温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县城的医疗手段已经止步于此,要是能到京市某几个重点医院去专门医治的话,可能还会有一线转机,但价格费用远不是一般家庭能再承担得起的。
谢温自己的意思,也是没必要再继续做手术。
走出医院时连漪瞧着连宣山沉沉的脸色——方才在病房里他和谢温争辩,仍旧想让谢温继续接受治疗时就是这个脸色。
只不过到底还是没拗过谢温。
最后商量下来,是谢温再在医院里做最后一个疗程,也就是等到十一月底,就出院回家。
“这几天摆摊赚的钱,应该够去京市看一次医生的。”连漪接过连宣山递过来的摩托车头盔,忽然出声道,她盯着连宣山,撇嘴,“……你要是真想带二婶去京市的医院,就拿去用吧。”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连宣山根本就没看她递过来的钱。
连漪嗤了声,说了句:“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有点钱就得意忘形了?”连宣山蹙眉看她,冷冷道,“再随便放着被人拿走有你哭的。”
连漪不说话了,她板着脸跨上摩托车后座,没像以往那样扯着连宣山的衣服,而是拽着摩托车后面的两条保险杠。
连宣山也没管她,径直启动摩托车开回镇上,把连漪甩在家门口,自己则开着车去汽修行继续上班。
据说连宣山在修车行干得还不错,他脑子灵活上手快,纵然师傅教一半留一半,他很快也能自己琢磨出来,好几个在禾水镇和县城里来回跑的私家车司机都指明要他负责修车和做保养。
现在连漪每天上下学,连宣山则是去修车行,两人平日里也就早上和晚上在家里碰个面,偶尔拌拌嘴,吵吵架,也算是枯燥无味生活里的调味品,然后各回各的卧室里待着,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最开始认识时满身的尖锐棱角在不知不觉间被磨平了许多,不再一见面就互相阴阳怪气地嘲讽争吵,达到一种诡异又稳定的和谐。
有了几次卖衣服赚来的钱,大概有七八千的样子,连漪在禾水的日常生活倒也能勉勉强强过得下去,只不过偶尔在晚上失眠,为父母把自己丢下、回不去京市的事情感到片刻的沮丧。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或是连漪睡不着起身去客厅喝水的时候瞧见另一边卧室紧闭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连宣山起伏的呼噜声,那些失意与悲伤的情绪也就慢慢弥散。
日子迈进一年里最后一个季度,天气渐渐冷下去,晚上天黑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二中高二年级的晚自习上到七点半,有时晚上连漪放学回来天已经黑了大半。
楼道里时好时坏的声控灯不知道被谁换了个新的,到了晚上就自动亮起,明晃晃地亮着。
是以连漪也没再害怕过一个人摸着黑走楼梯回家。
说到学校,禾水二中算是附近几个镇里最好的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加起来有一千多人,学生分类明显,有其它镇上努力考过来的好苗子,或者规规矩矩只想混个文凭的老实孩子,但也不乏浑水摸鱼二流之辈。
学校规定要穿校服,亮晃晃的大红色宽松运动服穿在身上像个灯笼,连漪觉得丑不想穿,只在进出校门有人检查时不情不愿把外套披在身上,等检查完就脱下。
她大牌的奢侈品衣服首饰都还剩着几件最喜欢的,每天穿在身上,晃眼得不行。
作为高二开学突然转进来的学生,连漪又天天独来独往,打扮得鲜艳亮丽,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这天上学,对于桌子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情书,连漪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丢进了垃圾桶里。
同桌是个短头发的女孩,成绩还不错,就是有点内向,但和连漪还说过几句话——自从在服装集市拉下脸皮主动推销,主动卖东西以后,向来矜持傲慢的连大小姐似乎变得更……亲民了点。
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拗着个脸,不肯和任何她认为的“乡巴佬”说话了。
短发同桌看着连漪这样的动作,吓白了脸,小声提醒,说了个男生的名字:“这是他刚刚放在你桌上的。”
连漪扭头看向同桌,不屑道:“谁啊?”
“高三七班的,咱们学校的大哥大,混社会的……”
连漪毫不在意,混社会的有什么可怕的,更混的她也不是没见过。
连漪脑中模模糊糊勾勒出连宣山的身影。
最开始来到禾水的时候,她也确实以为连宣山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来着,是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对连宣山有了点改观。
或许是深夜无人的楼道两人踩着楼梯一起回家,或许是那天暴雨他把她拎到他背后自己拿着铁棍冲上去,或许是他来火车站把自己接回去,又或许是陪她出去摆摊卖衣服,那个曾经在她心里瞧不起又讨厌的连宣山的形象,好像隐隐约约变得更加立体,更加复杂,更加微妙,但具体要是什么,连漪也烦躁地说不上来。
“连,连漪。”同桌的声音又把连漪从思绪里拉回来,她有点着急,“你就这样把他的东西丢了,他要报复你的,去年有个高一的女生没接受他的表白,他带着一堆人去纠缠了人家一个多月呢。”
连漪懒洋洋哦了声,浑然没在怕的。
丢了放在自己桌上的情书以后,连漪继续大摇大摆,拗着张皎洁精致的脸在学校里又过了十来天,终于在某次体育课时在操场上被一群牛高马大的男生堵住。
为首的男生笑嘻嘻自我介绍,问她有没有看见他放在她桌上的东西。
连漪扯了扯唇角:“没有。”
若是当初怪咖网吧外的张钦徐玳川一众人在此,一定能看明白连漪这个表情,那是被惹生气后不爽,下一秒就要开口骂人的表情。
“没看见就算了吧,唉。”男生状似遗憾,眼神却还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使劲在连漪的腿和腰上来回打量,“学妹,那可是我专门给你写的情书,写了有好几百——”
没说完的话被连漪打断,她歪着脑袋眨眨眼,恍然大悟般:“哦,原来你说的是那张纸啊,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男生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他身后跟着的一群男生也起哄怪叫起来,只不过下一秒连漪的话就让他脸彻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