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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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事体大,慕子介在回到巴城之后,才将皇叔叛国带兵营救赵君一事说出来。
蜀君听全了这次广城一役的具体细节后,对将士们各做褒奖、抚恤。而对于蜀皇叔通敌叛国一事,露出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表情。
蜀皇叔是蜀君唯一的兄长,本来现在坐上蜀国皇帝位置的应当是蜀皇叔。
然而蜀皇叔在一次征战之中,被山顶埋伏的敌军用滚石砸断了左腿,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之后那条左腿就跛了,每逢阴雨日还疼痛难忍,身子骨每况愈下。
国君身怀大恙不利于朝堂稳定,蜀国素来有身患重疾之人不能为君的规矩,老蜀君无奈,便立了次子为太子,也就是如今的蜀君,另立长子为蜀山王。
蜀山王对此颇有不满,老蜀君尚在之时,蜀山王不止一次联合支持他的朝中势力要求重新废次立长。
他只是腿疼而已,只是跛足而已,只是身体状况不如之前而已。对于国之大计,对于为君之道,蜀山王自觉不比弟弟差。
而老蜀君还是没有改变决定,坚持让次子继承皇位。
老蜀君死后,蜀山王的怒火便转移到了这个弟弟身上,经常在朝堂上与这个弟弟对着干。
蜀君一来惦念手足之情,二来他这个兄长确实文韬武略,断腿纯属倒霉。
蜀君体谅兄长,所以只要不会牵扯到国本,面对蜀山王的为难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一味地迁就,并没有换来蜀山王的释怀,反而令他越发嚣张,做事越发癫狂,如今竟然救走了占了他们蜀国四城的赵君!
蜀君先前的那点儿愧疚和同情,也随着蜀山王这次里通外敌消失殆尽。
“先前蜀山王说他云游去了,我还以为t他是真的放下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暗自联络上了赵君。既然蜀山王叛国,那便是与蜀国子民为敌,如今只能让他以命相抵才能对得起蜀国的列祖列宗,才能对得住蜀国的百姓以及牺牲的将士们。”
主意打定,蜀君按了按慕子介的肩膀:“他是你皇叔,虽与父皇龃龉颇深,对你和安阳却一直很不错,这点父皇是知道的。但如今你皇叔此举已经是蜀国的大罪人,若将来与他对上,你要分清楚大是大非,不可手软。”
慕子介双唇紧抿,点了下头。
蜀君长叹一声,又对萧屹川道:“大将军,关于蜀山王叛国一事,这既是家丑,亦是国耻,只是他终究是我兄长,此事还是不要让天下人知,我想给我兄长留个体面,等他伏法后,我便昭告天下说他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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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蜀山王一事的安排落定,萧屹川便随慕玉婵回到了公主府。
广城已经夺回,萧屹川打算在巴城休整数日,再继续夺回达城。
自从得知皇叔叛国一事后,慕玉婵就很失落,神情恹恹,像只落水的兔子。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能劝的,萧屹川便一直默默陪在慕玉婵身边。
好在两日后的夜里,蜀皇后抵达了巴城,派人捎到公主府一个口信儿,让慕玉婵今晚好生歇息,明日直接陪她去巴城城东的润和寺祈福。
想到母亲一路舟车,慕玉婵就没再去行宫叨扰,只等明日一早再与母亲见面。
“早些睡吧,明日不是还要陪你母后去寺里上香,若你母后明日看到你一脸倦容,大概以为我欺负你了。”
被皇叔叛国一事闹的,慕玉婵连回嘴的心情都没有了,失落地往身后的热源处挪了挪。
夫妻俩都才躺倒被窝里,慕玉婵那边还凉着呢。萧屹川干脆横出一条手臂,给慕玉婵当做枕头用,又让慕玉婵的一双脚踩在自己的小腿上,给她取暖。
自打住进公主府,慕玉婵在这张床上躺了那么久,就属今日最暖和,男人的身体像是冬日里一个暖炉,被窝里热烘烘的。
繁杂的心情也似乎被这温暖的身躯烫得平顺下来。
慕玉婵侧头问:“明日你要去军营么?”
萧屹川搂着她,两人如两张弓似的贴在一块:“不去,明日陪你和你母后去寺里上香。”
“真的?”
“自然。”
“也好,我母后还没见过你呢,不过军营那边真的没事吗?”
慕玉婵暗暗地想,去年和亲的时候,母后不忍分离一病不起。没给她送成嫁,自然没见过萧屹川。所以明日他若一块去上香,便是与母后的是第一次见面。
身后,萧屹川低低笑了起来:“丈母娘来了,我哪有不见的道理。军营那边,该安排的今日我已安排好了。不然被疑心我待你不好,我千里迢迢地过来给你卖命,岂不是冤枉?”
慕玉婵朝后轻轻踹了他一脚,轻哼道:“我母后才不像你说的那般不明事理,眼下打仗,轻重缓急她分得清楚。”
被萧屹川这么一打岔,慕玉婵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不再想皇叔的事情,她又往后蹭了蹭,像是一团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窗外刮起了北风,萧屹川没有缠她,只轻轻吻了一下慕玉婵的后脖颈。
“以后多吃点吧,都不敢用力抱你。”
慕玉婵梦中呓语,若有似无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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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北风稍缓,旭日高升。
蜀皇后行事向来低调,抵达巴城之后没有任何铺张浪费之举,就连去润和寺祈福都是从简出行。
下人们请示蜀皇后需不需要驱散润和寺的百姓,被蜀皇后拒绝了,只说带足侍卫便可。
巴城是蜀皇后的老家,小时候就经常随父母来润和寺上香祈福,润和寺的老方丈记忆超群,还记得蜀皇后的相貌。
“皇后娘娘来祈福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免得怠慢。”
蜀皇后笑道:“方丈只管如以前那般待我,没有什么可怠慢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