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126章
第126章第126章
掖庭,掌管宫人仆役之处。
掖庭令秦南声听闻兰台来了人,有些意外。兰台的诸位大人同朝中其他大人不同,因要收集史料与逸闻,有出入宫城某些地方的自由,不过掖庭此处甚少人来,宫里除了皇亲国戚、六院嫔妃,剩下的尽是些奴才,掖庭就是管着这些奴才的,能有什么好记录的。
所以当他听到言如许来意的时候,不禁皱了眉头。
言如许想要逢宁殿的宫人名册。
“言女官,请问,您要这东西作何用?”秦南声到底还是要问一问:“兰台铁笔竟有用得到这些下人之处?”
言如许早就酝酿好了感情,三份局促,三份伤感,外加三分麻烦了别人的不好意思:“不瞒秦大人,是在下的一桩私事。前两天,我去铁原时在渭州认识的一个老乡,得了急病不治身亡,他死前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是他孤苦一人,唯有一个姐姐,在宫里当宫女,供职于逢宁殿。但他姐姐在他极年幼时就入宫了,容貌他已不记得,名字也只知道乳名,叫大丫。他知道我如今做了官,有进出宫城的机会,求我对他姐姐照顾一二。我在铁原的时候,吃过他的饭,饮过他的酒,算是有点情谊在。他人没了,求我的这点事,我还是想替他办到。但我打听许久,咱们宫里没有叫大丫的,实在没办法,便想起来掖庭有宫人的名册,我就想着来找一找跟老乡同姓的宫人。”
“原是如此。”秦南声的疑惑打消了大半:“那我同言女官一起找吧,宫中的人多,逢宁殿这些年也换了好几批奴才,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快一些。敢问言女官,您那位老乡贵姓啊。”
言如许答:“姓赵。”
赵是大昭寒门的大姓,宫里姓赵的人肯定不少,多了的话总要拿笔记录,这样她翻看名册的时间就能多一些。
两人一同坐在书案前,一页一页翻着名册。
万里暮的年纪比言如许大不了多少,逢宁殿若有万里暮的故人,大概率是他的长辈。
言如许一边记录着赵姓的宫人,一边寻找着带“万”字的名字。
翻了十几页,言如许的双眸终于瞥到一个名字——“万天明”,后头跟着一个用墨涂黑了的字,左半边隐隐看得出是个“歹”,所以是什么呢,“死”?“殁”?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应该已经亡故。
言如许默默将万天明这个名字印在脑海,而后继续装模作样记录那些赵某某。
两个时辰过去,逢宁殿四十年的宫人名册终于翻完,记录的赵姓宫人,竟有三十之数。
没等秦南声说什么,言如许先露出愁情:“竟有这么多……怕是不好找。看来还是要麻烦秋女官,帮忙打听打听。”
秋女官是贤妃飞鸿殿的掌事女官,在太子跟前也很有脸面,秦南声一听她的名号,在宫里办差二十年的圆滑劲儿便出来了,赶紧道:“这点小事,何故劳烦秋女官,秦某命手下之人打听便好。”
言如许万分感动,赶紧抱拳行礼:“一直听闻秦大人古道热肠,果真名不虚传,既如此,便劳烦大人了。”
“言女官客气。”
言女官走出掖庭,这事儿让秦南声查最好,显得她磊落,没有别的目的。
言如许回到听涛别苑,正巧遇到从驻军营回来的长安。
陆逢渠这次没带他,就是想在京中给言如许留一些可用的人手。
“长安,我若让你查逢宁殿一个死去的宫人,你能查到吗?”
沈长安思忖片刻:“死人查起来比活人难,尤其还是宫里死的,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言如许点头,这意思就是能查到:“万天明,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更不知道他因何而死。查他,大概多久?”
“半年。”沈长安考虑良久,说了个时间。
这个答案已经比言如许想象中快很多:“那拜托了。”
言如许走进书房,拿出一张宣纸,开始勾画她手里的线索。
去了铁原一趟,勾出了完颜澄这个名字。言如许问过赫胥醉,虽说完颜澄是她的姨母,但她也只知完颜澄远嫁,其余一概不知,两人也未曾见过。
归程之上,渭州傅灵川一案,加上黎水刺杀,引出了端王旧事。程求珠是端王旧人,而且深受陛下忌惮,遭受酷刑而死。而当年端王获罪,最大的原因就是勾连外邦。
回到京中,升平楼地窖,万里暮万里云兄妹杀手身份暴露,引出了面具男子,被称为“主人”。万里暮的临终遗言,又将逢宁殿长公主拉入乱局,还有半句,是让她小心铁原,
至此,万里暮又将线索引回铁原,三条线索发生交集。
铁原,端王,还有所谓的“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主人……只是万里暮和万里云的主人吗?或者,他也是程求珠的主人?
当年渭州一案,他们便猜测程求珠在京中一定有上峰,会不会就是这个面具男子?
那张面具之下,究竟是哪路神仙的脸……
言如许还在沉思,便听别枝来报:“小姐,宫里来人,说让您进宫一趟。”
“现在?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吗?”言如许看一眼天色,已经暮霭沉沉,娘娘若这时候找她,一定出了大事。
别枝摇摇头:“不是,是陛下身边的人。”
言如许更蒙了,但不敢耽搁,赶紧又朝宫里走。
陛下这次见她是在御书房,上来先是寒暄,问她逢渠走了担不担心,兰台的差事可还顺心等等。
言如许一一答过,这才来到了关键处。
陛下道:“阿许啊,阿展……病了。孤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这孩子脾气倔,不好好听太医的话,也不好好吃药,就自己扛着。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不比年轻人,哪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孤就这一个弟弟了,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你是他心里头的人,你的话,他或许能听几句。你能替孤去劝劝他吗?”
言如许腹诽,陛下这要求,确实不合情理。
她已经成婚了,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跟魏展纠缠。
但陛下是天子,他这般放软姿态,开口托付,她哪敢拒绝。
言如许微微颔首:“诚王殿下身患何疾,太医院可有说法?”
陛下点头:“他多年劳累,心脉本就不好,又感染风寒,数年积弱,一朝爆发。更重要的是,郁结难解……”
言如许沉思起来,诚王对她有情,她自是明白,但若说诚王因为放不下她,病来如山倒,言如许是不信的。诚王不是那般脆弱之人,她也没自恋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