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124章
第124章第124章
因着言如许父母已亡,陆逢渠跟他老爹关系也不多亲密,故而婚后几天的流程十分简单,就是言如许以命妇的身份随陆逢渠去宫里谢了恩。
贤妃娘娘留他们小两口吃了顿饭,虽说贤妃喜欢这两个孩子,但到底不是自己生的,总不能太过亲热地过问两人的新婚生活如何,所以关心也只停留表层。
待两人走了,贤妃娘娘才露了愁容对秋女官说:“我瞧着,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呢,谁也不想跟谁说话似的。”
秋女官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看样子是呢,但依着奴婢看啊,别扭不了多久,小侯爷看言姑娘的眼神儿,都烫人。指不定是人小两口的情趣呢。”
贤妃抿嘴笑了笑,继而又想起什么:“逢渠和阿许成婚,阿展那边有动静吗?”
秋女官收起打趣的态度,有些严肃起来:“奴婢让人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王爷还是谢绝一切访客,整日呆在王府,只是最近夜里不让人掌灯。王爷清心寡欲这么些年,头一回倾心一个女子,还求而不得。难过些时日,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听说内侍总管带着陛下的赏赐去了几趟,也吃了闭门羹,竟和其他宾客别无二致。”
“哎……”章贤妃叹息:“早些年阿骋还小的时候,陛下同我说过,老大老二不成器,若阿骋也是个无甚建树的孩子,这江山,未必不能交到诚王手上。阿展也算陛下一手养大的,陛下舐犊之情,比对阿骋差不到哪里去。如今这般境地,陛下心里,不知有多难过。”
秋女官见章贤妃想要擡手揉自己的太阳穴,知道她头痛又犯了,便走到她身后替她按摩:“娘娘到底还是心疼陛下了。陛下已经连着半月差人来告诉您他身子不爽了,不就是想让您去看看吗?陛下心里还是最爱娘娘,娘娘明明也牵挂陛下,何必这样僵持着,为难陛下,也为难自己。”
贤妃摇头:“他觉得我惹他不高兴了,擡腿就往其他娘娘那儿走,如今心情好了,想起同我那些温馨时光了,又想回头了。这样也罢了,还得我上赶着去贴乎他。是,他是天子,不能屈就,但我章怀夕也不是什么下贱之人。这几个月,皇后仗着陛下召幸,给飞鸿殿脸色看,我无所谓,但康王在朝中那些党羽,因着飞鸿殿失势,传了太子多少闲话,给了太子多少气受,新政因此又受阻几许,若就这么算了,东宫算什么,百姓又算什么。陛下一把年纪了,还因为儿女私情这般行事,他脑子有泡。”
贤妃越说越生气,秋女官听着她这些“大不敬”之语,没有惊惧,反倒笑了:“娘娘,奴婢觉得因为言姑娘,您越发像年轻时的自己了。”
贤妃怔了怔,继而意识到“脑子有泡”这四个字若让宫里其他人听到,她这飞鸿殿离改造冷宫也不远了,便收了气性:“皇后的为人,我清楚,她心眼不坏,就是容易让人撺掇。我就是怕……康王真的被野心蒙了双眼,走了死路,做母亲的,哪个能眼看着儿子逢了祸事而袖手旁观的。我同她共事一夫,我心里苦,她只会更苦,若不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我同她本该能相安无事。这宫里的惨剧太多了,父子相杀,手足相残,妃嫔争斗,你死我活,像是怎么都没有头。因着当年逢宁殿一案,陛下对于后宫和子嗣一直防患于未然,所以早早立了阿骋为太子。可谁知,有些事还是防不胜防……阿展是,康王也是……”
听闻“逢宁殿”三字,秋女官打了个激灵:“娘娘,慎言啊……”
贤妃并无所谓:“知道当年这桩事的,被杀的被杀,解甲的解甲,就连兰台,也只剩诸葛离光这一条知情的舌头。先帝尽力了,陛下更是尽力,但愿悲剧不会重演吧。”
……
听涛别院,连接卧房和书房的石板小道上,沈长安和别枝抱臂并排站着。
在这个位置,他们左转头就能看见言如许在院子里吃茶、小酌、练习连弩,右转头就能看见陆逢渠在院子里练剑、看书、愁地来回走。
别枝:“长安,你说他们俩要闹到什么时候啊,这不是为难咱们这些下人吗……”
沈长安:“不知道。不是我说,你家小姐的脾气也太古怪了,夫君住书房她问都不问的吗?”
别枝冷眼:“我家小姐脾气古怪?!你家少爷脾气才古怪好不好!洞房花烛夜他上赶着要睡书房,关我们家小姐什么事?!”
沈长安据理力争:“我们爷平日多喜欢你家小姐我是知道的,他定不会无缘无故自己走了,定是你家小姐不对在先。”
“哈!”别枝冷笑出声:“把你当成正常人是我错了!真是一家子臭狗屎!”
说完别枝转头就走,留下长安气结:“你说谁是臭狗屎,我们小侯爷怎么会是臭狗屎?!.”
……
九月初十,科举得名者正式封官,前往大风殿谢恩。
纪望舒是女科状元,被封内谒者监,掌仪法、宣奏和外命妇册封、登记一概事宜,官居正六品。
言如许则还是去兰台,继续做她的“兰台姑娘”。
而女科探花慕容嫣,则被安排在司天台,做了灵台郎,记录天象。
不管朝臣们愿不愿意,百姓们是何态度,三女入朝,终究成为了大昭历史上别开生面的一页。
大风殿,这个素来属于男子的圣堂,在今日,涂上一层胭脂色,瑰丽非常。
受封、领命、谢恩……章程一一走过,待众人散去时,纪望舒回首望着大风殿高耸的屋脊,仍觉得一切宛如幻梦。她居然真的入朝为官了……
还在出神,一只手轻轻挽了过来,纪望舒颔首,是言如许。
纪望舒眼眶生热,若不是阿许,她不会有今日,万千感激,汇聚在瞳仁里,尽在不言中。
言如许知道纪望舒在想什么,她握着纪望舒的手又紧了一些:“好好干,我等着为你立传的那一天。”
只有政绩卓著的文官,才能在史书上留下传记,这是言如许对纪望舒的希冀。
纪望舒坚定的点点头,她会努力的,她一定会。
不远处的慕容嫣看着亲热的两人,心中生出羡慕和叹惋。
她其实很喜欢言如许,从琅园读书的那段岁月开始,她一直很喜欢言如许。
可因为家族,她同她注定无法成为至交好友。
慕容嫣喃喃道:“我也会努力的。慕容家走错的路,我会一步一步走回来。”
言如许,希望那时,我们能相视一笑,旧怨皆忘……
……
重回朝堂,言如许的日子又充实起来,她甚至眷恋兰台,不想回家。
家……言如许想到这个词,不禁苦笑。
听涛别苑,或许从来不是她的家。
她同陆逢渠成婚已经四月,愈发相顾无言,就连过年,也只是在人前维持夫妻的体面。寻常日子里,只一同默然着吃一顿晚饭,而后便是她回内室,他去书房。
言如许做好了打算,若陆逢渠真的对她失去耐心了,待过个两三年,她便同他和离。她上辈子离了他尚且能活,这辈子说不定没他还活得更好。
打定主意后,言如许更加投入于兰台事务,除了整理各地地志,选取史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完颜澄的调查,她没有放弃;万里暮临死前透露给她的逢宁殿,她也没有忘却。
在她醉心书海时,陆逢渠的玄机台似乎也忙了起来,言如许虽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在意陆逢渠,可耐不住别枝天天在她耳边絮叨,小侯爷已经十天没回府了,他不会回头带个妾室回来吧,苍天啊我的小姐你可怎么办啊之类。
晏安二十五年,上元节过后,正月二十,陆逢渠深夜回到听涛别苑,敲响了卧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