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118章
第118章第118章
晏安二十四年四月,瑾城百花齐放，草长莺飞，皇榜张贴昭告天下,大昭将于今年八月开设女子科举,同秋闱一起,由翰林院和兰台联手，选拔女子人才。
言如梦同言如章姐弟两个站在告示处观望,言如梦看完皇榜内容，有些痴愣，渐渐地双眼就生了泪。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做梦嫁入东宫,想同世家闺秀一决高下,搏一搏后半生的富贵荣华，短短百日不到,如今回首，那时荒唐得就像是一场梦。
“姐姐……”言如章见言如梦伤情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开口劝慰。
一滴泪从言如梦眼角流下来,犹记得她那番痴心妄想后,言如许对她说过,会给她一个机缘，早则八月即可达成。
言如梦没想到所谓机缘竟是女子科举，更想不到这样离经叛道的机缘，竟然真被她求来了。
听说言如许参加了春狩，斩杀了一只老虎一头熊，又听说她在朝堂上为科举一事舌战群臣,下狱获刑……
她……伤得很重吗？她难道没有想过，她做这种狂悖之事,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吗？
言如梦忍不住这样想。
可旋即她又觉得自己下贱，言如许这样狠心，她却仍放不下她。她死了才好！死了最好了！
“姐姐。”言如章看到言如梦哭了：“你是不是担心长姐？”
“胡说！哪个担心她！我恨不得她死了！”言如梦边吸鼻子边说。
言如章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是吗？我可是听说长姐已经从升平楼出来了，正想去李家老宅看望长姐呢。而且外公也有些日子没见我了，我这般乖巧懂事，他定会有些想我，我也该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了。姐姐要同我一起吗？”
“……”
言如梦瘪了瘪嘴，她有些犹疑，言如许之前便看不起她，经历太子一事，肯定更加瞧不上她。她为什么要往瞧不上自己的人的身边凑……
她还在踟蹰，胳膊已经被如章拉起来：“走吧，明明就想见长姐想得不得了，姐姐还嘴硬。”
“……”
两人来到李家老宅，跟外公请了安，外公还是一如既往，问他们好不好，又给了他们些零花钱。
言如许去铁原之前将这两个孩子交给李老，因着孙玲因，李老一开始对这他俩实在没有好脸色。
可耐不住这两个孩子嘴甜，尤其是言如章，没事就往李老身边凑，又是端茶捶腿又是讲笑话，几年下来，李老也想开了，上一辈的恩怨就留在上一辈，言灵施死了，孙玲因也疯了，可以了。孩子们也不能选择托生在谁的肚子里，只要善良懂事，知道是非，到底跟阿许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他这把老骨头作古那天，阿许还是得跟这两个孩子相互帮衬。
管家把银子交到言如梦手上的时候，言如梦红着眼眶不肯接。
李老看出了端倪：“梦丫头，怎么了？外公照顾你几年，怎的如今要把外公当外人了？”
言如梦一听便急地掉眼泪：“不是。外公您怎么怎么说，梦儿怎么会把您当外人？！”
李老笑笑：“那不就行了，收下银子，去后院儿找你姐姐吧，你们姐夫也在，你们俩机警些。”
言如梦擦着眼泪，和言如章对视一眼。
姐夫……什么姐夫……长姐背着我们成婚了？
两人来到后院，便知道“姐夫”二字是何等意义。
小池塘边，柳荫底下，石桌一旁，言如许正专心看着书，陆逢渠则在一旁给她剥荔枝。
红色的果皮被一点点撕去，莹白的果肉露出来，陆逢渠将果子递到言如许嘴里，言如许的脸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咀嚼片刻，她樱唇微张，将果核吐出来，陆逢渠的手掌早就等在了她的下颌处，果核稳稳落在陆逢渠掌中。
往复如是，言如许眼皮都不擡一下，一心只读圣贤书，陆逢渠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言如梦先是震惊，觉得言如许可能救过陆逢渠的命。而后心里便是一片酸涩潮湿，原来男子同女子，竟然可以这般相处吗？女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男子也可以陪伴，甚至可以……可以伺候女子。
姐弟两个还在目瞪口呆，言如许突然擡了头，看见他们二人，脸上荡起一个笑容：“你们来啦，过来坐，吃荔枝。”
言如章兴高采烈，言如梦则有些不自在。
从刚才李老和现在陆逢渠的态度来看，很明显，她去东宫做的那些糊涂事，言如许并没有对别人透露。
这让言如梦更加羞惭，可明明羞惭，她却不想承认。言如许当年当着她的面料理她的亲娘，实实在在伤了她的心。她明明很喜欢言如许，明明对她那么好，爹爹那时候打她，她恨不得替她挨打，可她还是那样伤她，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给她留。她怎能不伤心……
可是……可是姐姐其实对她很好……
所以……所以姐姐其实也是有些疼她的是吗……
言如梦低着头，心思九曲十八弯，突然双唇感受到柔软的甜意，她擡眼，是言如许剥了一颗荔枝，送到了她的唇边。
言如梦的眼眶又红起来，嘴巴张开，将荔枝含进去，很甜。
言如许神色如常：“去报名了吗？”
言如梦泪光未消的眼睛流露出疑惑。
言如许：“今年的女科和男科题目是一样的，四书五经、诗赋、策论、筹算，今儿个四月十五，想要参加的要去吏部登记，截止到这个月底。你去了吗？”
言如梦：“还……还没。”
“那你想参加吗？”
“当然想！”言如梦脱口而出。
“那你可要努力准备了，据我所知，今年参加女科的都皆非等闲之辈，都是咱们大昭出了名的才女，你若想登科，怕不容易。”
“我……我一定会努力准备的。”言如梦红着脸说道。
言如许笑笑：“嗯。”
“长姐也要参加吗？”言如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