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野心
昭昭野心
“本王方才午睡,梦见曾经战场上的情景,想来是这把宝刀太久不见血,给本王托梦来了。”岐王双臂环胸,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话里却是嗜血的玩味与不屑,笑道:“你们两个谁行行好,给它打个牙祭罢。”
寒风乍起,自北侧岐王的方向吹来,叶睿宁面白如纸,浑身一阵又一阵地发冷,几乎就要撑不住晕厥过去,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横刀,仿佛被刺骨寒风侵入了骨髓。
他真想晕过去了事。
可是不能。如果他晕过去,寇尘一定会将罪责包揽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岐王一定会杀了他!
他不能,他不能叫他死得那么窝囊。
可自己呢?
如若岐王不杀寇尘,自己又能活的过明天吗?他还有家人,他不能连累所有人为他陪葬。
该怎么办?怎么办?
叶睿宁想不过来了,他真的很冷很冷,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终于,他缓缓擡起手,伸向了那把闪着寒光的横刀……
电光火石间,寇尘只意识到自己的手动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横刀已经被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
叶睿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嗓子眼里溢出一声不成调的惊呼:“给我!”
寇尘一愣,眼睁睁看到叶睿宁的双手猛地攥住了刀身,鲜血瞬间涌出,在苍白的指间流淌,最后滴落在地,开出一朵腊梅。
岐王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眼中冰冷无比。
森寒的刀身在二人手中争夺,叶睿宁疯了一样地扑上去夺刀,完全不顾利刃拼命往怀里抢。寇尘怕伤了他,并不敢用力,一来二去,场面混乱无比。
最后只听“噗呲”一声,所有声音都静下来了。
叶睿宁低头看去,鲜血正淹没衣物汩汩地流下来,如同溪流,汇聚成大河,将白雪地上的梅花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瞳孔急剧缩小,但自己的手千真万确握在刀柄上,鲜血从寇尘胸口汹涌地涌出……
是自己杀了他。
是他杀了寇尘!
叶睿宁怪叫一声,连连后退。
寇尘跪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横刀就从他身体正中穿过,鲜血从刀尖滴落,一点点寒芒乍现。
管家倒吸口冷气,险些晕过去,被身旁的暗卫轻轻扶住。
“好好好,真是精彩。”
岐王拍着手,从台阶上迈下来,目光轻慢地睥睨着寇尘,伸手将叶睿宁从地上拉了起来。
叶睿宁软成了一摊,腿脚虚浮,被岐王一扯整个头脑都发晕。
李佑祺亲昵地亲了亲他的眉骨,而后擡脚踩住寇尘的左肩,握住刀柄把刀生生抽了出来。
叶睿宁胃部一阵痉挛。
那把刀很长,血渍甩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岐王随手把刀抛给暗卫,掀眸瞥了叶睿宁一眼,半推半就揽着他离开。
寇尘扭着脑袋凝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冷漠的眸中色彩愈来愈晦暗,在又一场大雪飘然落下之际,他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轰然倒地。
岐王府再也没有出现过寇尘的身影。
叶睿宁起初以为他受了伤在养病,可一连半个月过去,他却从未再听说过关于他的只字词组。
虽然他对寇尘杀害自己父亲一事满怀仇恨,但当真的意识到他死的时候,叶睿宁心里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就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跟着消失了,心都跟着空了一块,连流泪都不会了。
后来他偷偷去过寇尘住的地方,用以前他们的约定在花园里等他。
可他始终没来。
手心的划伤已经一天天好起来了,可心里却愈发得空落。
叶睿宁开始学着吃酒。
若非夜倚鸢劝着,他非要把自己喝死不成。喝到最后,他甚至连杯子都拿不稳,却还是硬撑着爬到床头翻出柜子里的一个布包,里面装的全是那只小狗扑满的碎片,他就这样抱着他睡了一宿,眼泪也不知疲惫地浇灌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他就把那些碎片埋了。
就埋在窗下的花圃里,他醒来一擡眼就能看到。
岐王的行踪依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上宠爱,也说不上冷淡,始终让叶睿宁拿不准他的态度。
慢慢的,叶睿宁学乖了,主动将阜坚王世子派莫鞠来联系自己的事说给了岐王。
岐王倒没说什么,听他说完后只是亲了亲他的眉心,而后下床去叫上曹品去了书房。
面对阜坚王,李佑祺始终是沉不住气。
叶睿宁冷冷地笑,心说只要岐王下手,阜坚王那边肯定会加倍地反击。
斗吧,最好整个京城都打成一锅粥。
谁都别想好。
一个都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