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荷师爷
万荷师爷
寇尘眉眼微暗,周身松弛下来的气场复又凌厉,“我只是奉命行事。”
“就不能违抗吗?你要多少银两,我给你好不好?或者……”
“不能。”
“可是……”
“没有可是。”他眉间恢复了先前的冷酷,目光扎得叶睿宁后背发刺,“我的主子说要你,那不论你是死是活,我都必须把你带到。”
“……”
混球!
叶睿宁要被气死了,怎么就这么软硬不吃呢?
还要说这些东西来吓唬他,不知道……不知道他真的害怕吗!他咬着下唇闷了半天,一指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颐指气使道:“我要吃那个!”
寇尘奇怪地挑眉觑他。
叶睿宁脸蛋发烫,梗着脖子不爽道:“我都快死了,吃根糖葫芦怎么了?再说,你方才还大方地塞给那小吏一整个银锭子呢!又不是没钱。”
“……”
叶睿宁又拿那双眼睛看着他了,晶莹剔透,泛着涟涟的水光,寇尘根本无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他还是岐王亲点的人质,他任命掏出钱袋,只能从了。
秉着能享受就绝不委屈自己的原则,叶睿宁干脆当起公子哥,坐在马上使唤寇尘一会儿挑这个一会儿挑那个。
寇尘不耐烦地看他,希望他能收敛些,但叶睿宁偏跟没事人一样,只管无辜地眨眼睛,寇尘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道往哪里出,愤愤回头,冷不丁就撞上了人。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县衙师爷!”对面小厮一步跨上前,厉声质问。
山羊胡的老头拦住他,斥责道:“退下!不得无礼。”
寇尘拱手作了个揖:“失礼了。”
“无妨无妨。”山羊胡大度地摆摆手。
这时叶睿宁忽然从后面蹦过来,也作了个揖,赔笑道:“阿伯,失礼了。我家下人冲撞了您,我待他给您赔个不是,等日后我一定好好调.教,狠狠责罚!”
他说话时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寇尘眉尾一扬,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
山羊胡师爷似是有急事,也没多找他们麻烦,随口说道:“日后注意就是了,公子不必拘礼。”
“多谢阿伯。”叶睿宁乖巧地送山羊胡离开,待他们走远了,被寇尘一把拎起后脖颈,吓得他立马双手环胸护住自己,“干什么干什么,我说说还不行了?你是不是又要打我?你不能这样!”
寇尘闭闭眼,撒手把糖葫芦递上来,“给。”
“……哦。”
红彤彤的山楂娇艳欲滴,叶睿宁举到鼻尖闻一闻,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让他流了口水,软白小脸上慢慢漾起满意的笑。
寇尘想起昨晚月光下他的手腕,粉藕似的莹白,绵软而光滑,他眯起眼,目光在毫无察觉中竟染上了一点罕见的欲望,在不自觉中捏住他脸蛋,没轻没重揪起来老长。
“啊啊啊疼疼疼!”叶睿宁直哼哼,拧眉推他的手,“你干嘛啊?你弄疼我了。”
寇尘的手停在半空,脸色陡然冷了下去,扯住他胳膊不管不顾地往前拽,“疼的日子在后头呢。”
“你!”
叶睿宁简直无言以对,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二很快端来胡麻饼和羊肉汤,寇尘特地问了当地百姓,说这家的羊肉汤是最好吃的,但叶睿宁一点胃口都没有,红着眼睛死盯着对面的混球,倔强地拿袖子抹眼泪。
寇尘被盯得浑身刺挠,端过一碗羊肉汤放他面前,“尝一尝。”
“……”
“要胡麻饼吗?”
“……”
拎着饼子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寇尘顶顶腮,收回手撕下一块饼塞进嘴里,叶睿宁就盯着他吃,看他吃完了一张饼子又喝下半碗羊肉汤。他自己那碗汤的油花已经冷住了,却自始至终从未被人动过,寇尘掀目瞧了一眼,冷道:“过会上路,不吃饿着。”
“你少拿这个吓唬我。”
从小到大,叶睿宁每次不好好吃饭时阿爹就会这么说他,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才不害怕。
真正让他委屈心酸的是寇尘对他的态度,阴晴不定的,还老欺负他。
叶睿宁心里止不住地冒酸泡,骂他道:“亏我还拿你当恩人,没想到你却绑架我,还要把我卖到京城去!你还打我,现在还不让我说你,我才不要吃你的东西呢!死都不吃!”
啪!
寇尘重重地把筷子扣在桌上。
叶睿宁身子一抖,方才那股嚣张的劲登时散了。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死吗?你经历过吗?”
寇尘的脸色差得难看,他出生入死多年,在阎王殿门口不知打过多少来回,每一次血流不止,每一次死里逃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活过来的,所以他对“死亡”这个字眼格外敏感,对视人命如草芥的每一个人都厌恶至极。
尤其像他这样的官宦子弟。
或许是被吓到了,叶睿宁咬着下唇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摇头。
窗外的阳光很稀薄,透过窗子洒到他身上,将他凝脂般的皮肤照得透亮,宛如一颗新生的小竹笋,一碰就会碎掉似的,美好得不像话。寇尘深吸口气压下火气,不欲再同他计较,擡手叫小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