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再之后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分日子，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虽然偶尔还是会去宋鸣家过夜，但两人也相对默契地没再提那天山顶上发生的事。但就算嘴上不说，秋奕自己也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了结，只是明面上还在强装镇定。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说好中午十二点开会，推开门进去却只有宋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人看见他来也没多大反应，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单白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找我什么事。”秋奕打算直切主题。
“后天荣正青请我过去喝酒，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宋鸣把请帖递给他，秋奕没接，“就我们两个？”
“吃个饭而已，你还想带几个。”宋鸣伸手在茶几上轻轻点着，“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回去准备一下。”
秋奕看了眼他脸上的神情，还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他最佩服的就是宋鸣这一点，工作和私事分得很开。既然如此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请帖，“知道了。”
不过在看到地点后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约在这里，怕不是场鸿门宴。真的不要多带几个人？”
“不用，三个就够了。”身后传来单白的声音。
秋奕一听到这声音就头疼，干脆直接装聋。
“毕竟是人家老大诚心请吃饭，乌泱泱一群人过去岂不是很冒犯。”单白慢条斯理地说。
宋鸣笑了笑，伸手倒了杯酒推过去给他。
秋奕叹口气，不用想也知道这帮人的尿性，又问：“那这次是要谈合作还是......”
“谈，怎么不谈，多好的机会。”宋鸣说，“大家也都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单纯叙叙旧也不错。”
“到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秋奕从他这话已经听出了个七七八八，指尖在玻璃杯的边缘轻轻点着。
“诸事顺利。”宋鸣伸出手，三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
*
本来盘算着一从缅北回来就给陆成霖打个电话，不过宋鸣这一出整得他完全没有和他联系的心情，只是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这边一切顺利。
但他也是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自己找上门来的这种情况，只是在被叫住回过头的瞬间气血直冲上脑门，差点就忍不住冲上去往他脸上砸一拳。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死吗？拜托你找死也别拉着我一起。”
“你很久没有联系我，怕你出事。”陆成霖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只是发短信的话，我没办法确定你的安全。”
秋奕摇了摇头，心烦意乱地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所以你就打算直接上我家找我？你是不是疯了？你当那些摄像头是摆设？”
“我没打算上去。”陆成霖顿了一下才说，“我今天一整天都在dm门口等你，但是一直没看到你出现。”
“你这人真是......”秋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成霖这短短两句话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俩的交涉是越少越好，最好没有，“以后有什么事都在电话里说，要见面也等我给你发短信。”
陆成霖点了点头，本来是想说他也不是顶着两人身份暴露的危险也硬是要来找他，今天的行程也是经过精密策划后的安排，刚才他也是确定没有任何人跟着他才上前把人叫住。但秋奕明显没耐心听他解释，把烟咬在唇间低头点火，深吸了一口后对着半空用力吐出烟雾，“所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陆成霖看着他，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他明明记得眼前的人以前最讨厌烟味，自己不抽，也不许他抽，说是烟抽多了肺迟早会烂掉。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宋鸣这次去缅北谈了什么。”
想想也知道他会问这个，秋奕把烟放到唇边又吸了一口，说：“他和那边的供应商达成了协议，除了海|洛因，黑耀这次打算自己制冰。不过和那边毕竟也是第一次合作，出货量应该不是很大，你们要抓现行还要再等一等。”
“等多久？”陆成霖问。
“大概一两个月吧。”秋奕想了一下才说，唇角边吐出的烟雾故意擦着陆成霖的侧脸而过，神情都有些晦暗不清，“怎么，你们警方难道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我不想把你放在他身边太久。”陆成霖摇了摇头。
秋奕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笑了：“陆警官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私人物品了？”
陆成霖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逐渐浓郁的烟草气味让他有些烦躁：“这次我们和国际刑警联手，打算把从缅北到黑耀这一整条产业链全部打掉。秋奕，你是我们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我们务必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秋奕用仿佛听笑话的眼神看着他：“保障？你们打算怎么保障？就凭你们这种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直接冲过来的态度，怕不是想来给我收尸吧。”
陆成霖刚想说些什么又马上被他打断：“总之我的事不用你们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活着就已经够费劲了，没工夫和你们这些人周旋。”
“你......”陆成霖欲言又止，下一秒却忽地注意到了秋奕半敞开领口里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眼神微缩，下意识想看得更清，“这是什么？”
秋奕偏头躲开他的手，眼神带上了些怒意：“这就有点冒犯了吧陆警官？”
陆成霖没说话，但盯着他的那种眼神让秋奕都忍不住微微一缩，低头又点了根烟，“好，你想问什么就直说。”
“你和宋鸣，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很久之前就一直盘旋于他脑海里的问题终于有了被说出口的机会，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又听见对面轻轻笑了两声：“我们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秋奕摇了摇头，“不过硬是要我回答的话，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
“但是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不影响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秋奕说，这一刻看向他的眼神仿佛都在燃烧，“我有我自己做事的方式，你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身份，和我保持联系。”
“你们不是想抓黑耀吗，那就更应该不顾一切手段地利用我，控制好我。”秋奕忽地向前一步，把手握成拳抵在陆成霖的胸口处，“而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更别带上个人感情。毕竟你们对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结果会怎样自己想。”
“那等这一切结束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秋奕捏着烟的动作有一瞬的凝滞。他几乎没往这方面思考过，至于以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陌生而又遥远的词汇。如果支撑他能一直走到今天的是内心残存的良知和信仰的话，那等这一切结束信仰消失，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想过。我哪有那些闲工夫整天想这想那的，能提防着不被别人弄死就不错了。”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秋奕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半响摇了摇头，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别说了，怎么话题还越跑越偏了。”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向上面申请。我带你走。”陆成霖低头看着他，漆黑色的瞳仁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放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当年最渴望能听到的那句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说出来。还真是，造化弄人。秋奕往后轻轻退开一步，“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话还是别说了。”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把搂了过去，左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凌乱的长发，手臂的力气大了些，勒得秋奕肋骨都在发疼。一字一句轻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