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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天麻乌鸡汤

101天麻乌鸡汤

云娘颤声道:“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父兄的确是武艺高强,可当时二哥见着情形不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我护在身下,我因装死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至于我为何要找顾姑娘,那是因为我知道顾姑娘身后的人是宁国公府的世子爷。”

“当日我带着帷帽,并没有人看清我的长相,这一点姑娘放心好了,可当日有人将我父兄的尸首拖往京城,若是没有我的尸首,定是会惹人怀疑,我在这里,定不会有人敢怀疑到我身上来的。”

“当日二哥临终之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要我莫要报仇……可这等血海深仇,怎么能不报呢?”

……

她字字句句说的恳切,六月初的天儿已是炎热非常,可她浑身却打着冷噤。

顾念溪沉默下来。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能搭把手的事儿她自己是义不容辞,可真要碰上什么事儿,要她搭上自己或者身边人的脑袋,她是第一个不答应,但云娘的身世与她何其相似,她实在狠不下这个心去推开云娘。

云娘字字句句皆说的清楚明白,好像保下她对自己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此刻。

宁国公府的宋宴也在与吴光谈论这件事,吴光犹豫道:“……昨晚上云娘在顾姑娘铺子门口跪了一夜,也不知道顾姑娘会不会收留她。”

云娘的身世是真的,开镖局也是真的,可她却没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宋宴养着的暗卫,这次走镖运的乃是一卷文书,一卷扬州知府贪墨的证据,没想到半路上却是出了事儿。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她的父兄也好,功夫那都是一等一的,可见这次是有人下了狠手。

至于文书,早在半道上,她已经顺利交给了吴光,现在就等着她来引出一条大蛇的。

宋宴含笑道:“你放心,会的,她这个人看着是个聪明会算计的,她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会碰上什么后果,但是她不会狠心推开云娘的,况且见过云娘从小就被养在陕北,见过她真面目的本就没几个,这次若不是走镖,也不会跟着一起来京城。”

其实他把云娘放在顾念溪身边就是想在她身边放一个妥帖之人,一来是顾念溪生意越做越大,难保会出现心思不正的人,二来是云娘父兄已死,他们一家已经替他卖命十几年,也是时候给云娘一条明路。

吴光却秉承着怀疑的心思,他对顾念溪并不了解,也不敢像自家大人那样自信。

宋宴缓缓开口道:“扬州那位熊知府如今怎么样呢?”

说起来也是怪这个熊质朴实在太过谨慎,平素与谁来往,收了多少银子办了多少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想着是有朝一日能够靠着这本册子保全自己一命,谁曾想这本册子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早就觉得扬州不对劲,他虽是武官,却也曾去过扬州几次,按理说那般富庶的地方该是国泰明安,歌舞升平,可扬州老百姓却是民不聊生,他派人去打探一番这才知道原来熊质朴又偷偷多收了一层赋税。

熊质朴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路苦读读出来的,当年靠着这名字被先帝点了榜眼,当即就跪在地下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从此是一路平步青云,据前去扬州的大臣们说,熊质朴如今位居知府之位,却仍旧穿着打补丁的衣裳,俸禄银子都捐给了穷苦老百姓。

宋宴去看过,熊质朴家里的确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可他收受的那么多银子到底都去了哪儿?

他觉得,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吴光道:“自熊大人知晓自己的账簿不见,便心急如焚,当日杀了云娘父兄之后他甚至偷偷去过云娘陕北老家,一样也没找到那本账簿,如今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听说这才小半个月的时间,头发都白了。”

“有点意思!”宋宴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寒门出身的榜眼能有这么大胆子,正好他趁着祖母这次生辰来看看京城里有谁是急不可耐,又是谁焦急如焚。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顾念溪今儿一天都因为云娘的去留而纠结不已。

大家秉承着两种态度,像阿魏就稍微理性些,只道——反正那些人也查不到云娘头上去,不如就给她些银子让她走吧,缠着姑娘做什么?她都说了自己会些拳脚功夫,难道还保全不了自己?可别真牵扯到姑娘身上,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顾念溪觉得她这话非常有道理,相较于一个来路不清的奴仆,云娘的危险性肯定是更大一些的,只是一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将她赶走的话她就怎么都说不出口,“让我再想想好了,这几日就暂且让她住下,你们做些补汤给她养养身子。”

阿魏一口答应下来,到了傍晚时候就给云娘做了天麻鸽子汤。

鸽子是养伤口的,天麻是温补,用砂锅炖了两个时辰,用勺轻轻一搅,肉是肉,骨是骨,即刻就能分离开来,可见肉炖的有多烂。

云娘刚喝了两口鸽子汤,顾念溪就进来了。

一见到她,云娘就要起身。

顾念溪忙道:“别,你就在床上躺着好了,我过来就是想和你说我已经要阿魏替你找一间客栈,你先住着,银子的事情你不必担心,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也可以要店小二过来找我们。”

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留不得。

云娘一下子愣住了,这与大人说的不大一样……她虽没见过大人,但曾听父兄说过大人虽年轻,却是料事如神,当年救过父兄的命,这才让本是死囚的父兄得以活下来,从而隐姓埋名心甘情愿成为大人的暗卫。

得父兄熏陶,在她心里,大人可谓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当即听闻这话,她就怔住了。

顾念溪只以为她这是过于难受,委婉道:“其实我也有我的考虑,我不可能堵上所有人的性命,所以……也请你体谅我的难处。”

云娘顿时连喝汤的心思都没有,好不容易将一盅汤喝完,这茶盅还没来得及放下,阿魏就进来了,直说客栈已经找好,他们这就送她过去。

云娘惆怅地想,京城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顾念溪并没有出来送她,虽说他们相处没多长时间,可但凡她看到云娘时,对上的就是那一双忧伤的眼睛,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忙了一天,躺在贵妃榻上吃着冰镇过的蜜瓜,看看书,多好呀!

可顾念溪没想到宋宴来了。

宋宴又来了?

昨日宋宴不是才走吗?

寻常宋宴都是隔个五六七八日才会过来一趟的,就算是做戏也不用做的这般逼真吧?

顾念溪刚迎出去,就见着宋宴一脸铁青坐在院子里,她心里忍不住纳闷,这京城里还有谁敢惹这位爷生气?

她不清楚为什么,站在宋宴身侧的吴光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将才他将顾念溪赶走云娘的消息告诉大人,大人当即就是面色铁青,脸色难看的像是锅底似的……可见啊,大人还是不怎么了解顾姑娘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念溪笑眯眯迎了上去,“大人用过饭没有?可要吃些什么?”

如今就是山珍海味堆在宋宴跟前,他也没胃口,只道:“你把云娘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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