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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走廊传来快速的脚步声,那人焦急的说:“快,快宛言,我爸要打视频了,咱快演一下!”
宛言一只手将宁舟拉进屋里另一只手关门,一气呵成。
钟宣朗拿着手机僵在门外,险些被大门拍到刚补过玻尿酸的额头。
“漂亮!”钟宣朗两手揣兜走了。“妈的。”
门的另一边,宛言紧抱着宁舟。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宁舟尽力上扬唇角,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无情。
胸腔还在生理性的抽,宛言擡起泪眼,宁舟看到她身后摆着一床古琴,一线大师亲斫,蕉叶式朱砂洒金,是自己以前喜欢的花里胡哨的风格。
莫非宛言也想起了什么?宁舟探究的瞧宛言一眼,走进放琴的书房。
“你是真的原谅我了么,宁舟?”
身后传来宛言哽噎的声音,宛言从背后双手环住她的腰,柔软的脸颊靠在她背上,轻声呢喃:“不原谅也没关系,我会跟你说对不起……用余生。”
黑暗中,宁舟完全亮起属于魔族暗金色的眼睛,脸上终于绽开畅快的笑容。
多年不碰琴,早已没有留指甲的习惯,连无名指关节上跪指的茧都褪去了,右手指甲本干净整齐,却落在琴弦上的前一秒,迅速多生出两毫米。
这样的小戏法宛言在背后自然看不见。
宫商角征羽文武,七弦依次拨响。
古琴声低沉的回荡在没有光的房间里。
天魔弹出的音流,宛言听了一阵耳鸣目眩,瞬间被带回千年前痛苦的记忆。
魔却在黑暗中发笑,进入宛言的记忆窥探宛言到底想起了什么。
宿醉后的早晨,后脑有些闷痛,林素一起来便收到公主府的请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从决定启程回长安那一刻起,林素就做好了朝廷鸟尽弓藏的准备。表忠心攀靠山也好,装闲云野鹤远离官场也罢,都是皇帝刀俎上的肉,她必须另做打算。
公主新建的府邸和林许家信里说的一样穷尽奢华,所经过的门都格外高大庭阔,据说比皇宫的规格还高出五寸,外面也有不少人借此做文章,说公主有意与帝王平起平坐,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但府里并不见信中说的莺莺燕燕,宠姬成群,十分冷清,空屋中借住着许多因瘟疫粮荒暂时无处可去的僧侣,木鱼声回荡,显得这座府邸不像在人间。
稍加观察,林素便发现驸马住在偏院,院墙高围,似乎连他的下人都不怎么和府里来往,林素随口谈及,领路太监也毫不避讳这一点。
这与林许家信中提起的大相径庭,公主出嫁那年,林许信中说公主与驸马情投意合,如胶似漆……
没有一点掩饰,进殿内刚一跪下,公主就打了她一耳光。
也许是温山软水只能泡出柔弱人,这一耳光打得林素莫名联想到气急挠人的幼猫。
“你当自己是谁?在本宫面前,也是你想走就走的?”公主扬着下巴,眼中波光潋滟。
公主紧咬着唇,含泪的余光瞥到琉璃茶盏上的陈皮。
“从今天起你叫陈皮!是凝华宫里的洗脚婢!”
府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府内香烟笼画堂,珠箔对银屏。
乐坊美人们正在屋中合奏丝竹弦乐,重重帷幕后,公主躺在床上,盖着轻薄暖和的鹅毛被,指间捏着一只翠色玉轮慢悠悠的滚脸。
林素,被赐名陈皮的婢女,则跪在床上给她按摩捏脚。
这口气好久没这么顺过了,公主闭着眼睛享受,舒适到翘起嘴角,嘴上还不忘故意为难,一会儿说轻了,一会儿说重了。
预想晚上大约能睡个香甜好觉,公主打了个悠长的哈欠,问,“对了,你是怎么杀的摩曷?”
半晌,也没等到那人开口给她讲‘睡前故事’。
公主不耐烦地睁开眼,眸子一缩,只见林素低着头,有水珠从瘦削的下巴掉下去。
她难以置信地撑起身子,伸手硬把林素的脸擡起来对着自己。
林素居然真的在哭?难过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化成烟了。
一时间公主有些不知所措,倒也不是不会哄女人,是一下子满脑子茫然不解。
……林素在战场上也这样?
不能吧?千军万马大敌当前,大将军梨花带雨?公主紧蹙眉心,着实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画面呢。
林素把公主嫌弃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脸色愈发惨白,嘴唇也渐渐失了血色,微微发颤,声音沙哑艰涩,“殿下为何……反复折辱我?”
公主微扬下巴,眉峰亦是微微扬起,躺回枕头上,勾了勾手指。
片晌,那人朝自己这边爬过来,探身靠近她,眼神依然破碎不堪。
她手中的玉轮落在林素脖子上,缓缓滑下去,卡在领口,一拽,便将林素拉的离自己更近,满不在乎地说:“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做公主至少也当个大小姐什么的,就不会这么问了。”
闪电极亮的光将林素的脸照亮一瞬,林素的眼被怒火烧的通红,她这才发觉,自己总是不服林素这副倔强模样。
她翻身把林素压下去,扬着比林素更倔强的脸,面无表情又慢条斯理的把林素扒了个精光。
窗外猛响一阵雷声,大地都在震动。
林素的身体没一点反抗,眼神里也没有,什么倔强,反骨,都归于死寂,沉在泪水里,连泪水也不再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