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梦境
夔槐的春秋两季从节气上划分地容易,但如果从人的体感来划分,却是极其模糊于冬夏交替之际。
气温的回升或是降低总是在一时冷和一时热的交替中诡异地进行。
但无论如何,厚重保暖的衣物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用不着穿了。
恰逢两人都休息的一天,段虹青和林也在拥有了一个足够长的睡眠后,起床整理了起来。
平时带着重新洗过的衣服,两个人将其全部堆到客厅,一一叠好放进收纳袋,电视机里播放着随机的一个频道。
又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一些衣服,于是两人趁此机会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断舍离。洗衣机重新开始运作,两人各司其职打扫除尘。
杂七杂八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段虹青才想起洗衣机的衣服还没晾,关停吸尘器,到阳台的洗衣机旁一看,才发现洗衣机内壁的泡沫残余巨多。
于是,将洗衣机模式调整至快洗。
按下开关后,没听见启动的声音,她这时才注意到显示屏也没亮。
试着捣鼓着几个按键,确认洗衣机始终没有反应后,段虹青去卧室拿了个充电线和手机,插在原本洗衣机通电的插座上,检查出插座是没有问题的。
迫不得已使出了面对各路故障电器的最后一招——拍两下。
三秒后,段虹青正式宣告洗衣机报废,将潮湿的衣物全部放到一个干净的桶里,又找来家里的工具箱,对着正在清扫床铺下积灰的林也喊了一声,“林也,你过来看看洗衣机有救没救!”
林也抖了抖身上沾到的灰,基本是照着段虹青刚才的步骤重新检查了一遍,仍旧没有结果后开始拆洗衣机的外壳。段虹青默默挑剔着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线,随后就听见林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主板烧掉了。”
段虹青自动翻译成洗衣机短时间内用不了了,“那我找个师傅上门修一修?”
林也观察了一番洗衣机里的构造,瞥见水桶里还浮着泡的衣服,“我应该能修,但我现在得出门去买个主板。”
主板可比请师傅上门便宜多了,林经理主动请缨,段虹青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林也去换了身干净的外套,段虹青在洗衣机跟前摆了摆腿,缓缓想起了什么,用林也的手机拍下了洗衣机的型号和品牌。
如果不是发愁那洗到一半的衣服,其实上网买主板会更方便一点。
林也跑了几家店,才买到靠谱的。
日头逐渐升至高处。
段虹青对电器确实不甚了解,帮不上忙,就坐在旁边谈天瞎扯,偶尔发光发热搭把手递个东西。坐在客厅和阳台的交接处,享受着日光的照耀,段虹青难得认为自己是个养生的人。
擡手在眉毛处遮住眼下的强光,段虹青眼睛才维持着正常睁开的状态。
过了会儿,段虹青走到储物间,掀开防尘罩,拎起电风扇回到客厅,就近着插座给电风扇通上电。
源源不断的风因而涌向林也,带走额头沁出的汗。
两人相视一笑,段虹青催促道:“快弄。”
“知道啦。”
到了晚上,段虹青搬出收藏已久的投影仪,放映来一部经典的喜剧电影。
比起在影院里,众人齐乐欢笑,两个人在同个屋檐下独处着,因为同一件事而发出笑声,倒也不失趣味。
林也在段虹青好像一直不在乎所谓的脸面。
以前能扭着一股劲儿,隔三差五和段虹青呛着,别人讲求的绅士风度,他一概充耳不闻,反正怎么样都得占个特殊的位置。
现在这股劲儿磨没了,没由来地转变为了黏糊。林也总要挨着、或者贴着她才肯罢休。
段虹青不太懂,但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她实际上总是能拿出无限度的好脾气。
林也磨得她没办法,于是段虹青只好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影片倒转90度,究竟能不能翻转出新花样,这始终是个谜!
两个小时的电影,从喜剧的表象揭示出悲剧的内核,节奏到末尾愈发沉重。
段虹青不太愿意让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而且剧情早已知晓,所以看得并不认真。
但人被定在这里,不找点事情做做肯定是不行的。
林也倒着看视频有点头晕,迷迷糊糊地,鼻尖被人轻轻点了一下。他短暂清醒了一下,等着再次有困意时,脸颊又被戳出一个窝。
反正就是让他不安生。
画面进入了片尾。
段虹青仍留有一丝对外界的感知,身体倏地轻飘飘了起来,没多久,又轻飘飘地落下。
落在了一片雪地里。
段虹青费力地睁开眼,手指自然地用力抓握,一团雪便紧紧地抱成了一朵云。
雪花在手里融化出水珠,却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地不透出寒意。
周围仍是白茫茫,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于空中旋转。
段虹青像一个久病卧床的患者突然苏醒,肢体僵硬到需要重新适应。耗时许久,段虹青才终于虚弱地站起身。
她又见到了那场雪。
雪花停留在她的头顶、眼睫、指尖……
喉咙干涩到失声,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在万事万物皆被尘封在厚重积雪下的异界寻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