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郁亭风番外(一)
郁亭风第一次注意到闻时月,是在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表彰大会上。
女孩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梳着乖巧的马尾,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声音软糯,笑容甜美,像一株需要人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
“典型的穷学生,乖乖女。”
他当时漫不经心地想。
命运弄人,下半学期调整座位,他们成了同桌。
起初,郁亭风保持着礼貌的疏离。闻时月也确实如她表现的那样——作业按时交,笔记记得工整,甚至会在他偶尔忘带文具时,默默递过一支笔,换来一声细软的“不用谢”。
但时间久了,郁亭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该死的下等人,她人缘好得过分。课间总被三五好友环绕,男生女生都有。
她似乎无意识地撒着娇,一句“帮我拧下水瓶嘛,我拧不开”,或是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就能让周围的人心甘情愿地为她跑前跑后。
而她接受得理所当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抹极快、被满足后的狡黠。
郁亭风皱了皱眉。他讨厌这种以柔弱为武器,无形中索取关注和宠爱的行为,带着点不动声色的自我。
某天物理课,闻时月大概又玩心起了,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他转头,看到她双手合十,小声道:<
“郁亭风,我忘带物理书了,可以一起看吗?”
眼神无辜又恳切,是屡试不爽的招数。
郁亭风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桌面,又瞥见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点冷意:
“没带书是你自己的问题。还有,这种装出来的可怜,看多了挺没意思的。”
闻时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双总是漾着水光的眼睛眨了眨,里面的无辜和软糯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错愕,随即沉淀为冰冷的了然。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身体也往旁边挪了少许。
从那以后,闻时月收起了对郁亭风的所有“特殊待遇”。
她依旧很有教养。当他试卷被风吹到她这边,她会面无表情地伸手帮他压住,整理好,推回去,动作流畅,一言不发。
当他值日忘记擦黑板,她会在他被老师点名前一秒,顺手拿起板擦干净利落地解决,然后回到座位,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她对他说话,只剩下最简单的音节。
“郁亭风,交作业。”
“哦。”
“这道题……”
“不会。”
“谢谢。”
当他终于忍不住,主动帮她捡起掉落的笔后。
“嗯。”
她的声音平淡得像白开水,没有任何起伏,更别提钩子。
而一下课,她就像换了个人,立刻转身扑向后排的女生,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朋友身上,脸颊蹭着对方的肩膀,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黏黏糊糊的甜软:
“呜呜今天数学好难,快给我抱抱充充电!”
或者和前排的男生讨论问题时,她会不自觉地微微歪头,眼尾弯起,即使说着正经的题目,那天然的语调和神态,也像带着若有似无的小钩子,引得对方脸红耳赤,知无不言。
郁亭风就坐在她旁边,被迫全程旁观这鲜明的对比。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那种被她刻意忽略、划清界限的感觉,比当初看她对所有人撒娇时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注意她。
注意到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咬笔帽,留下浅浅的牙印;注意到她其实物理很好,只是偶尔犯懒;注意到她看似对谁都好,实则界限分明,那份“乖”更像是她游刃有余保护自己的社交面具。
他鬼使神差地,开始笨拙地、暗戳戳地示好。
每天带两份早餐,将多出的那份三明治和牛奶默不作声地放到她桌角。
在她对着难题蹙眉时,主动将写满详细步骤的草稿纸推过去。
甚至在她值日时,留下来帮她搬动沉重的桌椅。
闻时月对此一律反应平淡。
早餐她会道谢,然后分给后排的朋友;草稿纸她会收下,仔细研究,但绝不会回头问他一句;值日帮忙,她只会点点头,说声“谢谢”,然后继续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
她越是这样平静疏离,郁亭风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和……渴望,就越是强烈。
他发现自己开始嫉妒那些能让她毫无负担展露笑颜、能让她黏黏糊糊撒娇的朋友,嫉妒那些能得到她带着小钩子眼神的普通男同学。
他想要的,是那个曾经试图对他施展,却被他亲手推开,如今再也触碰不到的,独属于闻时月的、“恶劣”又真实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