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
夜凉
他浑身的怒意叫嚣着,涌向捏她足踝的那只掌心。
在军中,寻常男子铆足劲不过挽弓七石,他一人可挽八石,可想那样的臂力和腕劲若全部若在一个孱弱女子的身上,不过三息便能将她踝骨捏碎。
姜献耐着性子,强忍着不动她其他地方,哪怕还埋在湿泞里。
紧盯她朦胧的双目和打颤的眼睫,只想从她眼里窥得一丝漠然之外的情绪。
是怨恨也好,愤怒也罢,他已不指望她能爱上他。
只要不是这副死沉沉的样子。
恍惚又觉得可笑。
他从前实在是极能忍的性子,哪怕她在他面前不着寸缕,他也能忍到额鼻覆汗,背过她去一回回的浸寒池。
怎么年长反倒不一样了?
是因为碰过她,食髓知味,栽透在她身上了?
比起忍耐,更怕没有她的枕冷衾寒,怕梦里遇到她对着他泪流满面,梦醒却身畔无人。
还是怕,寻遍天下名士得不到一个还魂之法,发了疯的命人做冰棺寻墓穴,却根本无法保存她日益败落的尸身?
姜献也分不清了。
他舌尖弥漫开一种冰冷铁锈的腥味,苦到了极致。
桑桑就这么淡淡望着他,微茫空洞的样子,又好像在看他身后飘摇的纱缦,难得的安静,就在姜献的额头俯低,要碰到桑桑心口时。
他听到她温淡的声音:“陛下怎么会这么想,臣妾没有,臣妾岂敢?”
身为妃嫔怨恨天子,是死罪。
她冷漠的承认了身为他禁脔的这一事实。
姜献保持半跪在她身前的姿势不动。
良久,他低眼看她,望她没有生气的小脸,心里想到的是她第一回戴上脚枷的样子。
那时他刚登基,命人做给她最华美的裙衫,那副精巧的金枷就掩在裙幅之下。
他不知那日她以何种心情打开,他下朝时,识趣的宫人就已替她换上冰冷华美的丝绸,戴上玲珑小巧的枷锁了。
他的穗娘,像一只第一回学振翅的小雀,跌跌撞撞朝他奔来。
他心忧她会被那长长的金链条绊倒摔疼,张臂接住她温暖柔弱的身体,却被她掐住脖子。
她的手又能有什么劲?
湿润滚烫的眼泪倒是一颗一颗砸进他的衣襟,沿锁骨往下蜿蜒灼伤心口。
他便任她掐,咬,撕打,等她发泄够了,才抱起她施施然迈进他为她打造的金屋。
将她打在他身上的力气,千万倍还赠进她身体里。
一面摩挲亲吻她的嘴唇,一面湿漉漉投入纠缠在一起,在穗娘让他去死的时候,他便真的命人取来两盏鸩酒搁在床头。
鸩酒味涩,咸腥,他的嗓音也似沾染了那血腥的气味,微笑问她,是否要一起?
她若不肯死,他也不愿死。
她若一心寻死,他便绝不独活。
鸩酒映着滟滟红光,似血稠密。
被他逼到床头的穗娘,惊惧的瞧着他,和那两杯做成合卺酒模样的鸩酒。
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颤抖良久,吐出两个字。
疯子。
姜献微微笑了,伸手打翻那酒,欺身而上。
他会给她足以媲美濒临死亡的极乐,很快,很长,很多。
姜献慢慢摩挲着桑桑的脚踝。
拇指上的薄茧刺入柔嫩的肌肤,带出一片红。
要是以前,她早就受不住扑过来咬她了,可今天怎么没有?
她不是那么能忍的性子,为何急的人成了他?
想念她尖利的牙齿,也想念她怨恨泛红的眼睛,姜献的视线逐渐蒙眬不清,他低低的唤她:“穗娘,能不能,理理我?”
哪怕怨恨也可以。
桑桑叹了口气。
“陛下。”她唤她,是他最喜欢的乖顺的模样,连声调都温柔似水,“还要吗?”
她擡起手腕,轻梳耳边被他弄得凌乱的长发,尽力分开本就孱弱的身体,递上纤细雪颈,柔软的胸脯平静的起伏着。
“陛下喜欢如何就如何,不必在意臣妾。”
随意的,任人摆布宰割的样子,唇边浮着冷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