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两人无声对峙，冷汗顺着黄屿柠的脸颊滑落下来，他一点也不怀疑巨家俊嘴里的威胁，这个疯子完全有说到做到的实力。
黄屿柠闭上眼，把怒火压了下去，再次睁开眼，已经收起了眼里的敌意，摆出愿意平等谈判的姿态，语气不算强硬，但态度比刚才任何一刻都要坚决：“不要动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巨家俊挑眉，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也算做出了让步：“看你表现。”
黄屿柠长舒了一口气，又补充：“他会等到匹配的肾源，这件事不需要你干涉，就算我帮你做事，也不需要你去找吴顺威，从活人身上抢。”
一根筋的“处刑人”不识好歹地拒绝了自己如此诱人的交换条件，巨家俊忍不住嘲笑道：“你倒是清高，可你的朋友真的这么想吗？想要活下去的人，才不会管手段干不干净呢。一边怕我伤害他，在我面前委曲求全，一边却圣母病发作，说着不愿意伤害，绑架着他放弃一个生机，‘处刑人’，瞻前顾后，总是想着别人，是办不成大事的。”
“你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选择伤害别人，可惜我们做不到，活下去固然重要，但是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断了别人的生路。”
虽然料到自己这番话可能会激怒巨家俊，但黄屿柠必须在这个时候就表明立场，不能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再牵扯任何无辜的人，无论多么希望高翔活下去，他们也永远不会做活体器官交易犯罪链条上的买家，虽然两人从未就此事深入探讨过，但能默契达成共识的信心，他还是有的。
见巨家俊没有回应，黄屿柠又故作镇定强调道：“让你抓到我的弱点，我无话可说，但他只能是你威胁我的筹码，你真敢伤害他，我们就没得谈了，你永远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巨家俊仍然没有回答，他手里的皮带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抽下来，黄屿柠像是在等待行刑，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直抒胸臆短暂的畅快后，是无尽的后怕，他观察着巨家俊此刻的微表情，试图读出暴风雨即将到来的信号。
然后巨家俊扯了扯嘴角，爽快地答应了：“可以，既然你不需要，我也少一桩麻烦事，何乐而不为呢？”
黄屿柠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明明自己的处境没有发生变化，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连交涉的态度也轻松了许多：“那你说说看吧，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破坏的秩序，由你来恢复，我失去的，你都得还给我，当然，如果你做得好，我会给你奖励，你不需要肾源，我可以给你其他你喜欢的东西，钱、保时捷、理查德米勒，我都能给你，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巨家俊这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就好像几分钟前猛扇自己巴掌的另有其人，黄屿柠在心里骂了他句死精分，脸上的神情却也跟着缓和了许多：“这些就免了，我自己能买，只要这个项目做完了，你放我回去就行。”
见巨家俊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黄屿柠心说有戏，丝滑地切换了思维方式，配合地把自己摆在了“合作伙伴”的位置上，客观公正地替巨家俊分析起来：“但是你已经不能再走电诈的老路了，现在国家已经出手了，巨家只是开端，你也看到了，你们那儿四大家族都没了，这才几个月？很快整个东南亚的电诈产业都会完蛋，这次阵势这么大，国家肯定是下了硬指标的，不仅网络安全专家出手，就是各大互联网公司也要挣表现响应号召，国内反诈宣传推广力度上去了，就没那么多人上当受骗了，傻子才现在下场做电诈，这个已经做不了了。”
巨家俊边听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才开口问黄屿柠：“所以，你是想说，你现在毫无利用价值，我只能用你泄愤完了……”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声音很轻，“杀掉？”
这结论来得太陡，黄屿柠吓得赶紧摇头：“不不不！我超有利用价值！我是说，你要想赚钱，我可以用合理合法的方式帮你赚钱，比如我正在筹备做游戏，要不这样，你放我回去，我做游戏本来就是为了完成儿时的梦想，赚的钱，我可以全给你！你不需要投入任何，就坐着收钱，保你此生衣食无忧，你要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先给你一大笔钱，这些都是没有风险的稳定收入，你考虑一下？”
巨家俊听完大笑起来，笑够了才问黄屿柠：“你知道巨龙每天线上流水有多少吗？‘没有风险的稳定收入’，多没劲啊。国内的反诈宣传一直都在进行，网络安全专家也一直都在，只是现在强度的确更大了，所以，我才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破这道壁垒，那不然一个线上平台，任何有点能力的程序员都能搞出来东西，我费尽心思要得到你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向我证明，你比一般的程序员强，比他们有用，这是你唯一的生存之道。”
眼看糊弄不过去了，黄屿柠只得佯装不情不愿地接受：“哎，随便你吧！反正你是甲方，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咯，我也从专业角度给你分析完大环境了，你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反正赚不到钱也不是我的责任，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比一般程序员厉害一点的程序员而已。”
巨家俊眨了下眼，黄屿柠便点头，大大咧咧地列出自己的要求：“那行吧，你赶紧让他们给我松绑，然后给我安排个好一点的房间，带卫生间的，给我电脑和你的需求以及deadline，我就可以开工了……”
话音未落，巨家俊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你在看不起我吗？”
黄屿柠脸上的表情只有瞬间的凝滞，虽然他还来不及复盘自己刚才哪句话戳到了巨家俊的怒点，但怕疼的本能已经驱使着他在巨家俊手里的皮带抽下来之前，先一步闭上眼，提高音量大声喊出口：“停！”
巨家俊还真被他这一声呵止给打断了，握着皮带的手还举在半空中。
皮带没有抽下来，黄屿柠缩着脖子，缓缓睁开眼，小心翼翼呼出一口气，委委屈屈颤声抱怨：“你烦不烦啊！不给你做你也打我，我答应你按你说的做了，又说我看不起你，那你要我怎么样嘛！我都没有还手之力，你还打我，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打来打去的！”
巨家俊被黄屿柠逗乐了：“难道不是吗？给你松绑，让你拿到电脑，方便你联系警察吗？”
“你要我做，又不给我电脑，人与人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你要我怎么做？把我绑在这里，给你口述吗？”黄屿柠越说越气，“写代码很烦的，我都没有问你要求更多的东西，只希望你给我提供一个相对不那么恶劣的环境而已，你怕我联系外界，不联网不就好了吗？”
巨家俊歪头看黄屿柠，黄屿柠也浑了：“什么把柄都让你抓住了，我不想被你打死，不是只能配合吗！配合也有错，你是神经病啊，曹操都没你这么生性多疑！”
黄屿柠一通发泄完，又心虚了，抿着嘴扫了巨家俊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他便怂兮兮地移开了视线。
巨家俊的嘴角一勾，擡起手来，黄屿柠的余光察觉到巨家俊的动作，心说不好，下意识又绷紧了身体，巨家俊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带笑，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和云祁，一个样，清楚我爱才如命，才敢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我当然信任你，但我希望你聪明一点——电脑我会给你，房间也会安排，你写出来的每一条代码，都会有一整个团队复核。”
黄屿柠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巨家俊，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睛却没有笑，他的语速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字一句，的确是在警告黄屿柠：“不要耍花招，不然，我就把你的好朋友‘请’来，让他监督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