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前一秒还在恶语相向的两人四目相对，默契地抓住了对方的手，黄屿柠激动得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太好了！找到了！”
高翔先回过神来，撒开手推着黄屿柠的肩膀，催促道：“你们快去！暗网上我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哦哦哦！”黄屿柠赶紧点头，转头看向牟言，朝他伸出手，“言哥！走！”
话音刚落，牟言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俞安雨，牟言的视线和高翔有个短暂的相接，两人互相眨眼示意，牟言便接通电话，举着手机，领着黄屿柠，快步朝门口走去。
电话那头的俞安雨语速很快：“牟队，文婧找到了！”
“嗯，我刚和廖队通过电话，他马上把地址同步给我，我和屿柠现在赶过去。”
“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快步走出住院部大楼，牟言也收到了深圳警方发来的定位消息，两人刚走到医院大门口，一辆空车匀速行驶过来，黄屿柠擡手拦了下来，顺势拉开后座车门。
牟言有一瞬的恍惚，转头看向黄屿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都“刚刚好”，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就好像所有的巧合和好运本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牟言突然意识到，老天就是会给黄屿柠所有他恰好想要的东西。
一种拨云见日的通达感扑面而来，那一刻牟言几乎确信，如果是黄屿柠的话，一定可以救到文婧，无论多么棘手的问题，遇到黄屿柠就是可以迎刃而解，因为即使是老天，也舍不得让他有遗憾。
牟言弯腰钻进车里，迫不及待向司机报出目的地，黄屿柠也跟着上车关上车门。
出租车飚了出去，黄屿柠凑过来看牟言手机上的导航，距离目的地还有四十分钟。
比预料中的距离远，黄屿柠碎碎念叨着：“能赶上的，一定能赶上的……”
牟言握住黄屿柠的手，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一定能赶上的。”
黄屿柠看向牟言，目光有些闪烁：“知道她落到‘容器’手里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也很懊悔，我们自以为是，觉得是在救她，却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我自己的。”
“没有的事，无论过程如何波折，但你们的初衷是救她，并且在结果上，我们找到了她，正在赶去救她的路上，无论是‘容器’，还是之前带走她的人，都会伤害她，错的从来都不是你们。”
牟言的安慰很有用，黄屿柠又重新振作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俞安雨，他不是啰嗦的人，刚和牟言通过电话，现在打电话给自己，显然是另外的事，黄屿柠的心又悬了起来，接通了电话。
“屿柠，肾源找到了，让高翔做好手术前的准备，他们医院那边我会联系，肾源的转运我也会跟进。”
比起喜悦，更多的是恐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黄屿柠的声音发颤：“文婧的？”
“你发什么癫！”俞安雨劈头盖脸骂了过来，“昨晚飙车发生车祸的死者，抢救了一晚上没救回来，家属今早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才19岁，又是熊猫血，所以家属希望他的生命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延续，只是因为车祸撞击，只有一边肾脏满足移植条件……”
喜悦感从胸口溢了出来，黄屿柠明知道自己不该抱有这样的情绪，明明一条鲜活的、年轻的生命逝去，但却带给了高翔生的希望，他唾弃此刻感到喜悦的自己，却又无法抑制地、发自内心地感到庆幸。
黄屿柠突然明白，这就是高翔口中“糟糕的奇迹”。
“行了，你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好朋友。”最后俞安雨说。
俞安雨挂断电话，黄屿柠垂下手，却没有第一时间拨通高翔的电话，直到眼泪滴落到手机屏幕上，黄屿柠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他擡起手飞快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了一口气，便听到耳边牟言关切地询问：“屿柠，怎么了？”
黄屿柠一开口，声音哽咽得厉害：“找到……肾源了……言哥，奇迹发生了……”
牟言松了一口气，声音也雀跃起来：“真的吗？这是好事啊！”
黄屿柠转头看向牟言，毫不掩饰将自己此刻的内心摊开在牟言面前：“是车祸死者，才19岁……明明是个年轻的生命逝去，我应该感到惋惜才对，但是、但是他的死能救高翔的命，高翔有救了，我又好开心……我怎么会对别人的死亡感到欣喜，我，好奇怪……”
牟言瞬间会意，黄屿柠绝对纯真善良，他此刻的悲喜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才觉得矛盾。
牟言探过身子抱住黄屿柠，擡手抚摸他的头，耐心地向他解释：“你不奇怪，这是人类的正常情感，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悲伤一定是主旋律，但是这份巨大的悲伤里，蕴藏了一份小小的希望，是他的死亡让高翔的生命得到延续，而对于失去他的家人而言，他的器官在高翔的体内继续活着，也是他生命的延续，这是双赢，也是这份希望的意义，死亡从来都不是终结。”
黄屿柠把脸埋在牟言的颈窝里，低低地应了一声，牟言知道他听懂了，便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提醒他：“手术前有很多准备，时间紧迫，你现在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高翔。”
黄屿柠深吸了一口气，牟言松开手，由着他直起身子，擡手来擦眼泪，拨通高翔的电话。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高翔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变，可在听到高翔声音的那一刻，黄屿柠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喜悦，他不会失去高翔了，这个和他最合拍的朋友，这个了不起、在互联网上伸张正义的大侠。
“高翔，肾源找到了！”
“文婧的？”高翔提高了音量。
黄屿柠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吧，所以才说，高翔是和自己最合拍的那个人了。
“不是，昨晚有个飙车的年轻人，抢救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救回来，今早上家属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你们医院这边我哥会联系，你自己做好准备，你别怕，你手术前我们会赶回来的！”
电话那头的高翔却沉默了，黄屿柠能够听到高翔的呼吸声，他知道高翔此刻的心情应该和刚才的自己一样复杂。
“高翔，‘糟糕的奇迹’也是奇迹，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不是感激他的死亡，而是感激他和他家人的慷慨，让我最好的朋友能够活下来。生命能够得以延续，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所以，欣然接受吧。”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黄屿柠才听到高翔带着哭腔的回应：“嗯……”
“等我们回来。”
“嗯，”高翔吸了吸鼻子，声音很低落，“你们注意安全，在手术前，我都会盯着暗网的情况，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黄屿柠的眼泪才像开了闸一样往外涌，牟言吓得赶紧擡手来擦他的眼泪，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高翔不接受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高翔不用死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死掉了，我就，好想哭……”黄屿柠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牟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喜极而泣的小狗揽进怀里，拍他的背，哄道：“是的，高翔不会死了，他会活很久很久，不再需要透析，还能够陪你喝冰可乐，很快大家就能玩到你们一起做的游戏。”
“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要安排高翔坐主桌！”黄屿柠强调。
牟言一顿，笑着答应下来：“好，但是这个求婚太草率了，之后要补个正式的。”
黄屿柠脊背一抽，把脸往牟言颈窝埋，撒娇着应道：“唔……”
牟言哄了黄屿柠一路，总算是把小狗哄好了，眼看快到目的地了，转进支路，车行就放缓了，直到彻底停下来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