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如果韩信给朕打工?
两仪殿的门在侯君集身后沉沉合拢,将天子的战略、同僚的目光,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并关在了门内。
秋日晨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吹在他因激动和压力而微微发烫的脸上。
他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没有回府。那枚滚烫的铜虎符就在怀中,陛下的声音犹在耳畔:
“三十日,松州。”
“传我令。”
侯君集对早已候在阶下的亲兵低吼,声音嘶哑如铁:
“第一,以六百里加急,通传陇右、河西、剑南诸道都督府及沿途折冲府,按‘甲三’案即刻点兵!三日内,我要看到第一批人马在秦州集结!”
“第二,持我手令,去兵部武库,按‘西征高寒’例,急调所有库存的厚裘、皮帽、防冻膏脂,先行发往秦州!”
“第三,去长安、万年两县狱,按名单提所有死囚、重犯!告诉他们,想活,就跟我去高原砍人!”
“诺!”
亲兵飞驰而去。侯君集翻身上马,在清晨空旷的朱雀大街上纵马狂奔,马蹄声碎,撞开一层淡淡的晨雾,仿佛要将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一脚踹醒。
长安以西,泾河边,某折冲府营地
聚兵鼓在黎明的薄雾中隆隆炸响,沉闷的声响撞在土墙上,惊起一树寒鸦。
府兵王栓子猛地从炕上坐起。
身旁新婚不久的妻子也惊醒了,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聚兵鼓?”
妻子的声音在颤抖。
去年,同样的鼓声带走了她的阿兄,从吐谷浑只带回一坛骨灰。
王栓子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妻子冰凉的手,然后利落地翻身下炕。
他从墙角摘下那副保养得锃亮的皮甲——那是阿兄的遗物,也是他补入府兵时,老折冲都尉亲手交给他的。
“栓子,”
妻子用被子裹着自己,声音带着哭腔,
“你…你也…”
“别哭。”
王栓子系紧最后一根甲绦,转过身。
年轻的脸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硬朗,眼里没有恐惧,反而有一股被压抑许久的光。
“阿兄的仇,朝廷还没忘。现在,该轮到我了。”
他从行囊里取出妻子昨夜偷偷塞进去的、还带着体温的胡饼,掰了一半放回去,将另一半狠狠咬在嘴里,含糊却坚定地说:
“等这次回来,咱用军功赏钱,起新屋。”
他抓起那杆保养得雪亮的长矛,再没回头,大步融入门外那正在快速汇聚的、沉默的洪流之中。
年轻的队正赵大用力捶了一下眼前新补入的府兵王栓子的胸膛,铠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身板!你阿兄是条好汉,在吐谷浑没给咱府丢人!现在轮到你了,怕不怕?”
王栓子梗着脖子,眼睛很亮:
“不怕!阿兄的抚恤,朝廷一分没少。这回,该我去挣赏钱,给我阿娘起新屋了!”
“好小子!”
赵大咧嘴,
“跟上!三十天跑到松州,吐蕃人的脑袋,就是你的功牌!”
长安西市,简陋的酒肆
几个市井游侠儿被差役找到,递上一纸盖着血红兵部大印的“特赦征募令”。
为首的光头汉子接过,对着光看了看,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哥几个,烂在长安也是烂,烂在吐蕃人堆里,说不定还能听个响,搏个出身。走不走?”
“走!”几人哄然应诺,眼中尽是亡命的凶光与一丝渺茫的希望
陇州,通往秦州的官道旁,临时营地
这里汇聚的兵员更杂。
有关中口音的府兵,有面色黝黑、带着羌地特征的陇右边军,甚至还有十几个刚刚被从长安县狱提出、手脚镣印未消的囚徒壮汉。
一个独臂的老兵——去年在吐谷浑丢了条胳膊,本该归乡——却作为教头被征召回来。
他正用仅存的手,粗暴地纠正着一个年轻府兵持弩的姿势。
“怂样!手抖什么?吐蕃人比你更高,更壮,你手抖,箭就软,死的就是你!”
年轻府兵被骂得满脸通红,却咬着牙,将弩端得更稳。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囚徒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