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会面
魏聪和云仟的会面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这不是形容，而是真的有剑有弩。云仟腰跨宝剑，静立亭中，离亭子百米，身后有数十名弓手虎视眈眈，只要云仟一声令下，亭子就会被无差别射击，保证数息之间没活人存在。魏聪大大方方一人慢步前行，根本不把那数十弓手放在眼里，今天他算体会到大酋长和他会面时的那种潇洒了，他就不信云仟敢把他如何了。当然表面上潇洒，暗地里还是安排了几十台三弓弩覆盖了此地，他一声令下，不出20秒，这个亭子和里面的人都会变成碎末。
寒暄都没有，云仟直接发难，“我好心借道让大巫师的人过去，大巫师不但带了很多违禁人员和物品过去，还在我南葙教那些贱民读书识字，究竟想干什么？”
“我是一个商人，赚钱而已。”魏聪不紧不慢。
“赚钱？教他们读书识字能赚什么钱？”
“是这样的，我每年的收入就靠夏天卖冰赚几千两银子，日子实在是太拮据，所以我想找个新出路，卖笔墨纸砚，可是天下读书人太少，卖不出多少钱，没有客户，我就要创造客户，所以我打算先教平民识字，只要人人识字，笔墨纸砚就好卖了。”
云仟听到前面还点了一下头，大巫师收入之少，生活之拮据都是有目共睹的，开发新生意情有可原，听到后半段就觉得不对了，“没听说你卖笔墨纸砚啊！仁铜城甚至整个郎夜国，也没听说产笔墨纸砚。”
“其实我已经找人在弄了，马上就能生产出来，这不还没客户嘛，所以我要先教人识字。”
南葙的笔墨纸砚都不入流，没有世家靠此吃饭，所以云仟并不在乎魏聪搞这些生意会挤占谁的利益，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文房四宝都不是便宜货，那些贱民买得起？”
“我可以做些便宜的黄纸和笔墨，砚台就用粗陶的，他们就买的起了。”
云仟一阵无语，读书人的文具都不便宜，贵就贵在讲究上，比如纸，黄纸并不贵，白纸就贵了，越白越贵，最上等的白纸一张价格顶黄纸数千张，黄纸能不能写字，能！但是读书人用黄纸那就掉价了，传出去被人笑话，会被永远开除出读书人的圈子，所以哪怕是穷书生也得节衣缩食买白纸，根本不存在用黄纸凑合的。笔砚台墨也是同等道理，读书人用的都有一个最低档次要求。其实市面上也有便宜的笔墨纸砚卖，但是这些货都只能在杂货店卖，进不了文具店的门，使用对象包括一些匠人和商铺伙计，他们有些人也识字会记账，但是算不得读书人。
云仟念头转了一圈，还是觉得疑惑，“那些劣等货赚不了几个钱，值得大巫师费这么大功夫？”
魏聪叹气道:“在下并非读书人出身，不在意这些虚的，又才疏学浅，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只能下苦力做点小买卖，手下要养的人太多，只要能赚钱，我不嫌脏不嫌累，能多赚一个铜板我都不嫌少。倒是让城主见笑了。”
云仟点头，魏聪崛起后，他们也打探过魏聪的老底，除了那个神秘的师承没打听出来，其余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也分析出和大酋长类似的结论，大巫师八成是得了一本奇书，大事能从书上找对策，小事就只能自己发挥，结果大事从不出问题，小事屡次翻车，只能说大巫师资质平庸，应变能力不足。
但是这不代表魏聪好对付！魏聪惯用手段就是武力恫吓，智慧上搞不定的事就想动手，最要命的是人家真有吓人的武力。这就是一个伪装成智者的纯正的莽夫，云仟遇到魏聪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缓了缓，云仟追问道，“大巫师就没考虑过此举会得罪我们，你卖冰的收入会少大半吗？”
魏聪急了，“怎么会？我事先调查过，你们基本不做文具生意的，我卖的又是便宜货，读书人看不上，怎么会触怒你们？你们可不能禁止我卖冰啊，我还等着这笔钱吃饭呢，我要没饭吃，我叫我手下人上你们家吃饭去，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云仟仔细观察着魏聪的脸，极力想观察魏聪的表情是真是假。魏聪演戏水平实在不高，前面的装傻很容易看出破绽，但是后面的耍赖和蛮横确是真的，要是真断了他收入，他真敢抢劫，云仟没有看清楚魏聪一闪即逝的装傻，所以无法断定魏聪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不过不重要，云仟还是选择挑明说:“我们都是耕读传家，为了收集各种书籍资料都耗费了漫长时间和海量资源，你全教了贱民，我们的积累不就一文不值了？”
魏聪辩解道:“你们收集的是圣贤之书和处世之道，学得全是门内学问，考科举做大官。我教的白话文，教材都是从通俗小说里节选的，充其量只是一些门外学问，虽然都识字，我们拿不到圣贤之书，你们不屑于看通俗小说，听说读写都不在一个圈子，怎么就惹到你们不高兴了？”
“当真只教门外学问？”
“我自己都不会门内学问，拿什么教他们，锦江书院你们都看到了，可有教门内学问？”
“可是终究有可能，有些人学会了识字从别处习得门内学问，说到底对我们还是一种威胁。”
“别光从坏处想啊，你们也可以想想好处。”
“好处，有啥好处，我怎么不知道。”
“大量识字之人可以帮你们赚钱啊，比如以前你们想去外地开个分店，想找几个识字的掌柜和伙计千难万难，如果南葙人人识字，近百万人里挑伙计，那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你们可以在全天下开分店在不怕缺人手了。还有啊，你们可以挑一些聪慧的，收为义子或者徒弟，把家族的女子许配给他们，他们科举上了，你们的势力不就更大了吗？在或者，你们可以开设书院，教门内学问，收取高额学费，他们的亲戚朋友肯定会拼了命赚钱供他们读书，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人多了能想出的赚钱法子就多，这不比你们用鞭子抽着他们耕地赚的更多？”
云仟心中一动，这个大巫师自己做生意水平不咋地，给人出主意还能拿出一套又一套，真不知道手里握着什么宝库，幸亏资质差，要不然真没法抗衡。云仟沉吟片刻，继续开口道:“大巫师说自己是生意人，那在商言商，生意人有生意人的做法，土匪有土匪的规矩……”
魏聪急忙开口道:“我是合法商人，绝对只用商人的手段，若我生意成功，那是我财运到了，要是失败了，那算我时运不济，绝不怪罪任何人。做生意就要和气生财，我保证不搞出人命来。”
“哼！”云仟得了魏聪保证，终于退走。既然用商人手段，不信自己干不过魏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