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
梦春
是夜。
烛火摇曳投下柔和的光影,映亮了榻上只余一件月白里衣的一男一女。
少女娇嫩的肌肤透着晶莹的光泽,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深陷于云被之中。
她轻抿着红唇,一双杏眼稍稍迷离,含羞带怯地注视着伏在自己身上,眸光幽深的少年。
而少年望着少女娇艳欲滴的朱唇,突地伸出大手缓缓扣住她的纤手,指尖轻轻嵌入,将她的手掌融入自己的掌心。
温热的呼吸声交织着剧烈的心跳声,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俯下身。
他的动作由轻到重,生疏而贪婪地汲取着那抹香甜,犹如一只终于寻得猎物的兽。
随着微微摇曳的暗红色床帘被少年放下,两道身影终融为一体。
就在那一瞬间,躺在榻上,绯红衣衫微微敞开的顾淮之,霎时睁开了眼尾略微泛红的桃花眸。
他的神色有片刻的迷离,但随着一滴热汗自额间滑落至颈脖,带来的些微痒意,他顿时清醒过来。
顷刻间,那张俊脸涌上绯红,连带着耳尖也热得通红,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
他方才是做了什么荒唐至极的梦?!
他猛然坐起身来,双眸满是不可置信,但微微湿润的衣衫黏在皮肤上,却是在不容置疑地告诉他——
他的的确确对着一位姑娘想入非非了。
而那姑娘,还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子。
他沉浸在思绪中,就连有人推门而入都未曾发觉。
顾戟伸手在魂不守舍的少年眼前晃了晃,接连叫了两声:“公子,公子...”
“公子!”最后这一声响彻房屋的叫喊,终于令顾淮之霎时回过神来。
顾戟将一碗醒酒汤放在了床榻边,不由得疑惑道:“公子,您方才在想什么呢?属下叫了您好几遍,您都没听见。”
顾淮之脑中闪过那个画面,面色变得更加不自然,拧着眉恼怒道:“我什么都没想!”
顾戟望着自家公子烧得通红的俊脸,面露狐疑:“公子,您莫不是发热了?”
今日发生的事,着实是令他倍感惊讶,百思不得其解,向来自诩千杯不倒的公子,竟会喝得不省人事!
得亏有太子殿下派人将公子送了回来,否则王爷王妃怪罪下来,他可难辞其咎。
顾戟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眼,而后伸出手欲触碰少年布满汗珠的额头,一探究竟。
顾淮之猛然面带嫌弃地侧身躲开,仿若受到了什么屈辱:“别胡说!本世子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会发热!”
“咳咳——”见顾戟仍旧抱持怀疑态度,他拭去额前的汗珠,语气有些生硬道:“你先退下吧,让本世子一个人静静。”
...连一张春.宫图都未曾看过的少年,着实无法接受自己的心思竟这般龌龊。
顾戟皱着眉看了顾淮之一眼,回身告退的那一瞬,忽而睁大双眸,好似领悟了什么。
莫非他家这个在外嚣张至极,内里却极其纯情的公子,总算与其他同龄少年一般,做了那种梦?
*
翌日。
厅内,慕老夫人望着自己刚唤来的儿媳,慈祥笑道:“许氏,这些年你也操劳了。”
许氏听见这莫名的话一怔,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婆母的神色,而后波澜不惊地婉转一笑:“母亲,您过誉了。这是儿媳分内之事,理应尽心尽力。”
慕老夫人抿了口茶,语气中透着深意:“那芸娘虽上不得台面,但也总归替我们慕家开枝散叶了。”
她也是没料到,这芸娘竟能将两个孩子不声不响地养到了这么大。
慕家到了崇德候这一代,便只有一个男嗣,现下只盼孙辈能多些。
乍听到这番话,许氏心头一紧,顿时明白了婆母的言外之意。
她下意识绞紧手中的帕子,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
看样子,是她命府中下人不必将芸娘所生的那两个小杂种,视为公子小姐之事,已经传进了婆母的耳中。
她虽对崇德候并未有深厚的感情,但却对他待芸娘表现出的怜悯之情颇感不快,更无法容忍那个妾室总是一副委屈的神情。
还有,同样是生了两个孩子,怎的那芸娘就像是没生过一般,而她却是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慕老夫人微微颔首,只是点到为止,继而换了个话题,语气不疾不徐:“这些日子你可是忘了给祥宁轩派丫鬟?”
许氏心知婆母最是疼爱养女,赶忙解释道:“儿媳这几日忙着宛儿出嫁之事,便一时忘了。这就给祥宁轩多派几个丫鬟过去。”
她这般做,其实也是经过崇德候的默许,为的就是让养女意识到自己只是寄人篱下,而并非真正的慕家人。
不过,她心知婆母不可能会去怪丈夫,便只得默默受下这番责怪。
慕老夫人满意一笑,缓缓道:“那便是了。我知道你心疼宛儿,作为她的母亲,心中有些不快也属实正常。但安宁的父母总归将宛儿平平安安地养到了这般大,我们侯府也不该在他们亡故后,就亏待了他们的女儿。”
她将许氏的犹疑收进眼底,略有深意道:“再者,如今安宁虽与顾世子退了亲,但她的婚事你也不能全然不管,反而还得早早定下。”
许氏默不作声,低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在埋冤婆母的偏心。
慕老夫人看出儿媳的不满,便道出了重t点:“宛儿就要嫁于太子,但这世间哪有姐姐还未出嫁,妹妹便先出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