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十九十九

洛凌峰。

程绫正闭眼坐在阵法中央，周围的灵气在她周身盘旋。

程绫的意识沉下去，毫无知觉的飘荡在一片空虚之地。那是个极度安静的世界，没有光，没有活人的气息。

她安静地坠落到底部，触起地面一圈圈水一样的涟漪。

滴答。

水滴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飘来。

滴答。

程绫做梦了。

“天父，人间也跟我们家一样漂亮吗。”清亮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回荡。

是谁？程绫努力保持意识清醒，但她根本做不到。

“很漂亮，人间很漂亮的，阿绫，以后你也要好好守护好这里的一切。”这次响起来的声音是个成年男人，“我们阿绫这么厉害，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神格的。”

神格？那是什么，程绫眼皮颤动，眉头紧锁。

脑海中的声音仍旧在继续。

“我才不要，有天父在就好了啊，您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嘛。”

“嗯。。。我会都做好的。。我发誓。。绝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了，绝对。”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啊，天父，那是人间的星星吗！”

程绫听见男人轻轻笑的气音，“可以说是吧，”似乎被小孩这样童真的问话逗乐了，“那是人间的凡人在庆祝。”

“庆祝什么呢？”

“庆祝逝去的三百多天的生活，庆祝有朋友家人常伴身侧，庆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他说，“那是他们点给自己的星星。”

两道声音渐渐远去，程绫猛然睁眼，下一秒就跌落冰冷的水中。

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干，程绫费力地适应水里的视野。然后被一座庄严的神像夺走了全部注意力。

安静的沉在水底，被水流包裹冲刷，耀眼的金身被水草覆盖，悲悯的脸上挂着一道绿痕，是长在水里的藻类，如同泪痕。

这座神像近乎有60丈高，单膝跪地的姿态，单手握剑，怀里拥着什么东西，程绫看不清楚，她没办法接近这座神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但程绫知道，这绝不是凡物。此刻她自己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在自己的识海深处，竟然有一座如此壮观的神像，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识海是修士精神力量的具现，精神力越是强大的修士，识海也就愈是宽广恢弘，但从未听说有人的识海里会有别的东西，先不说那神像，那些水草可以说是活物，竟然也能生存。

程绫并没想明白，她身体到了吸收的极限，直接被踢出去了。

“醒了？”程绫意识刚回笼，就听到旁边漫不经心的男声。

“挺能耐啊程姑娘，”徐可嘉凑上前来，阵法已经停了，周围的灵气慢慢散去，“你知道自己进去多久了吗？”

程绫看着徐可嘉身上那件薄纱罩衣，心里一沉。

看她神情变化，徐可嘉知道她这是明白了，便咧嘴一笑，“答对啦，已经三月有余了，惊不惊喜。”

“宋景行在哪。”程绫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话，徐可嘉起身走到旁边的桌前，把宋景行准备的衣服给程绫拿过去。

“那小子啊，跟白敛下山了。”徐可嘉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着，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死样。

“你要看吗？”程绫转头看向他。

“什么？”徐可嘉没反应过来，“我说，我换衣服你要看吗。”程绫面无表情重复。

呆子，这宗门里哪有一个正常人啊，程绫对须弥宗的刻板印象再加重。

折腾了一阵，总算是收拾妥当。

灵气属性亲和度自不必说，程绫没入定前也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是那阵法效果还是什么，程绫长高了，她之前只到徐可嘉的肩头，现在已经到他的耳朵了。

好在宋景行送来的法衣能贴合身形，穿上倒是正正好好。头发长长了不少，程绫把发髻揪散重新扎了个道髻，余下的就半披在身后。

打眼看过去，像个艳鬼似的。

“他们去哪了。”程绫又问。

徐可嘉这回没扯皮，“青州府。”

程绫一顿，青州府不是梦魇幻境里的地方吗，原来竟不在绝尘界，难怪宋景行当时没找到。

想到这，程绫立刻就要动身下山。结果衣袖被人拉住了，是徐可嘉。

“着什么急啊程姑娘，你现在又赶不上他们，再说，本来我也就要去找他们了。”

程绫眉头一皱，按理说宋景行跟白敛出任务，没有确切增援消息之前，师门是不会轻易派人去的，一是本来人手也不太够，二来也是怕破坏任务者的布局。

但徐可嘉说他也要去找宋景行二人，程绫不禁问道，“他们叫增援了？”

“没有，”徐可嘉拉着程绫下山，“先吃个饭吧，我慢慢跟你说。”

程绫没拒绝，她确实需要吃点东西，三个月哪怕是大猩猩也要熬成猩猩干，亏得她出来就能走。

膳房。

王老头今天没做新菜，只给他俩掂了个家常的炒菜，配一锅牛腩汤，是封其君带回来的妖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