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俄罗斯民间故事》（10）

第三十五章《俄罗斯民间故事》（10）  威耳略卡

以前有一回，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老婆子，他们有两个孤儿的孙儿，那么地可爱，温和，善良，那老头儿和老婆子觉得怎么爱他们还不够。老头儿有一天想到带了他的孙儿们到田里去看看豌豆，他们看见他们的豌豆长得非常好。老头子同着孙儿们看了很是高兴，说道：

“好，现在你在全世界上都找不到像这样的豌豆！过几天我们将拿来做酸豆粥，还给我们蒸点豆糕吃吧。”

第二天早晨，那祖父差他的大的孙女去，说道：

“你去，赶开麻雀，别让吃豌豆吧！”那孙女在豌豆旁边坐下，摇着一根枯的树枝，老是说道：

“嘘，嘘！麻雀们，你们啄祖父的豌豆，直到吃得饱了！”忽然地她听见树林里一阵声响和吼叫，威耳略卡出来了，身体高大，一只眼睛，一个钩鼻子，蓬松打结的头发，胡子有二尺多长，顶上长着猪鬃，一只脚跳着走，穿着木靴子，靠着一根拐杖，磨着他的牙齿，一面微笑着。他走到美丽的小孙女那里，抓住了她，把她带到在湖后面的他的住处去了。祖父等了又等，不见孙女回来，他打发他的小孙子找她去。威耳略卡又走来把他带了去了。祖父等了又等，对他的妻子说道：

“我们的孙儿们回来得多么晚呀！我想他们是在那里跑，浪费了时光，或是在同了别的孩子们捉山喜鹊，那时候麻雀却在抢掠我们的豌豆！老婆子，你去，教训她们一下子吧！”那老婆子从炕上起来，在角落里拿了她的棍子，把烙饼再翻了一个身，走出去了，——却再也不回来。威耳略卡一看见她在田里，他叫道：

“老怪物，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来剥豌豆的么？我将使得你永远永远地站在这豌豆里哩！”于是他动手用了他的拐杖打她，直到她的魂灵一点点地都渗漏出去了，她躺在田间半死不活的。

那祖父等候他的孙儿们和他的老妻，不见回来，他就开始骂他们，说道：

“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这话说得对，一个人不能希望从他的妻子有什么好处。”那老头子于是自己走到豌豆田去，只见那老婆子躺在地上，打得那么利害，他几乎认不得她了，他的孙儿们那里是毫无影踪。祖父大声叫喊，他把老婆子扶起来，慢慢地拖回家来，用了一点冷水使得她逐渐醒了过来，她终于张开她的眼睛，告诉那祖父是谁那么地打了她，又从田里把她的孙儿们拉走了的。祖父对于威耳略卡非常生气，说道：

“这玩笑开得太过了！朋友，且等一会儿，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臂膊的！威耳略卡，你自己留意点，小心别叫我拔了你的胡子吧！你用了你的手做了这些事，现在你该得用你的头来赔偿哩！”因为那老祖母并没有阻止他住，那祖父拿起他的铁拐棍，出去找威耳略卡去了。

他走了又走，直到来到一个小池塘那里，在那池里游泳着一只秃尾巴的公鸭，它见了祖父叫道：

“呷，呷，呷！老爷爷，你活一百岁！我在这里等着你很久了！”

“公鸭儿，你好！你为什么等着我呢？”

“我知道你是在寻找你的孙儿们，是到威耳略卡那里同他算账去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妖怪的呢？”公鸭叫道：

“呷，呷，呷！我有很好的理由认识他，这是他剪掉了我的尾巴的！”

“那么你能够告诉我他的住处么？”公鸭叫道：

“呷，呷，呷！我在这里只是一只小小的鸟儿，但是我知道我将要问他讨回我尾巴的价钱来！”

“你愿意在前面走着，给我引路么？我看你倒有你自己的一个好脑袋，虽然是短尾巴的！”那公鸭就从水里出来，爬到岸上，摇摇摆摆地走着。

他们走了又走，遇见一条索子躺在路上，它说道：

“老爷子聪明头，你好呀！”

“小索子，你好！”

“你住在什么地方？跑到哪里去呢？”

“我住在这样这样的一个地方，我是去和威耳略卡结账去的。他打了我的老婆子，抢走了我的两个孙儿，那还是那么好的孙儿哩！”

“带我去吧，我也好帮你一手！”那祖父心里想道：“我把它也带了去吧，这可以用了来绞死威耳略卡的。”于是他对那小索子说道：

“同我们一起来吧，若是你知道那道路。”那小索子就在他们后面蜿蜒地走去，好像是一条小的尖细的蛇。

他们走了又走，他们看见在路上躺着一扇小水磨，它对他们说道：

“老爷子聪明头，你好呀！”

“小水磨你好！”

“你住在什么地方，跑到哪里去呢？”

“我住在这样这样的一个地方，我是去和威耳略卡算账去的。你想想看，他打了我的老婆子，抢走了我的孙儿，那还是那么好的孙儿哩！”

“带我去吧，我也可以帮你一手！”那祖父心里想道：“水磨也会得于我们有什么用处吧。”于是那水磨自己举了起来，用它的柄拄着地面，跟着祖父前去了。

他们又走了又走，在路上躺着一个橡斗，它用了尖细的声音对他们说道：

“老爷子，长鼻子，你好呀！”

“橡斗儿，你好！”

“你那么大踏步地走到哪里去呀？”

“我是去打威耳略卡的。你知道他么？”

“我想我是认识他的。带我去吧，也可以帮帮你！”

“但是你怎么能帮呢？”

“你不要井里吐唾沫，不然，你会得自喝那水去的！”那祖父心里想道：“我就让他也去吧！”他对那橡斗说道：

“那么在后边滚着吧！”但是那是一种奇异的滚法，因为那橡斗跳起来站着，在他的前头跳着走去了。

他们来到一个深密的树林里，很是荒凉可怕，在树林中间站着一所孤寂的，啊，那么孤寂的小草舍。炕里没有生着火，只在那里放着六个人分的一罐牛奶小麦粥，那橡斗熟悉它所在的地方情形，立即跳进粥里，小索子伸在门口，祖父把水磨放在板凳上头，公鸭去坐在炕上，那祖父自己站在屋角落里。忽然他听见在树林里有一种响声和颤动，威耳略卡来到了，他用一只脚走，穿着木靴子，靠在他的拐杖上，咧着嘴微笑。威耳略卡走到草舍里，把好些木柴抛在地上，在炕里生起火来。但是橡斗坐在小麦粥上，唱起歌来：

“呸，呸，呸

要揍威耳略卡，

这是我们的来意！”

威耳略卡听了大生其气，抓住那柄拿起罐来，但是罐柄断了，所有的粥都撒在地上，那橡斗从罐里跳出来，打在威耳略卡的独眼上，把它完全打瞎了。威耳略卡大声号叫，用他的两手在空中乱打，想要往门口去，可是门在哪里呢，他是看不见了！那时那小索子缠住了他的腿，他在门口跌倒了，那小水磨就从凳上滚落在他的顶上。那祖父从角落里奔过来，用了他的铁拐棍揍他，公鸭在炕上面尽力地叫道：

“呷，呷，呷！揍他，揍他！”威耳略卡的怒气和力气都于他毫无什么用处。祖父用铁拐棍把他打到死，随后毁掉了他的草舍，露出那在底下的地窖来，从地窖里他拉出他的两个孙儿，把威耳略卡所有的财物都搬回来到他的老婆子那里。他于是同了他的老婆子和孙儿们一起生活，很是兴旺，和平安静地采摘他的豌豆来吃。这是给你们的一个故事，——我呢也该得到一两个饼吃。

附注

注十二这是很愉快的一篇故事，同类的故事各处多有，但觉得这是最明朗爽快了。威耳略卡这怪物的形状很是奇怪，也说得恰好，有点可怕，近似圆目巨人（cyclops）和独脚魈，却是滑稽成份居多，这是难得的好处，因此这与中国的“老虎外婆”等相比，好得多了。鸭子叫声原来是tok，tok，是有意义的，如用南方话或者可以改作“是介，是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