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再要一个吧
墓地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顾望开车，不到十点半三个人就到了。
小树似乎忘了外婆去世的事，拉着妈妈的手问她：“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
“看看外婆！”她答。
这时候小树才想起来，便答道：“妈妈，外婆是不是去了天堂啊？”
去天堂了吗？冯婉婉问自己，却得到了不确定的答案。或许在父亲的心里，母亲是去了天堂，但在自己的心里，她应该是去找自己的儿子了吧。
为了配合儿子，她答道：“也许吧……”
墓地当初还是顾望帮忙张罗的，在一处晒得到阳光的地方，旁边还有大树的庇佑。
她手捧着一束花，还带了母亲爱吃的点心。
墓碑前，顾望弯下腰来将上面的落叶清扫干净，小树静静的站在爸爸妈妈中间，看着妈妈将花和点心放下。
顾望主动牵起了儿子的手，神情严肃的站在她的身旁。
“今天中秋节，带我娃儿和他老汉儿来看看你，还带了你喜欢吃的肉馅月饼，当是你也过节了。”
她看了一眼碑前的月饼，神情忧伤，却只是感慨她还那么年轻便去了。
“刚才小树问我你是不是去了天堂，其实我知道，你肯定是去找哥哥了……这一世，难为我们母女一场了，但我还是谢谢你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做了妈妈！养小树的这几年，我才知道为母则刚，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当初是怎么狠下心那么对我的啊？”
晴空万里的天空中看不到一片云朵，就好像这些话只是说给风听，让它带去另一个世界。
“如果有下辈子，你就只做哥哥的妈妈吧，把你所有母亲的的爱，都给他！我也会为他祈祷，祈祷你们能相见，祈祷他享有这世间所有善意的爱……”
顾望悄悄的看她，并未在她脸上看到任何悲喜，只有千帆过尽后的平静，和对心中所有不甘的释然。
从墓地回来后，家里的气氛才逐渐融洽，有小树的欢闹声，冯婉婉和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说笑声。
顾望在阳台帮忙打理那些花花草草，撸起着运动外套的袖子，从外面看，挺有一副居家男人的样子。
中午的饭多是冯婉婉下厨做的，除了一些平时父亲不会买的稀罕食材外，有父亲喜欢吃的回锅肉，还有儿子和顾望喜欢的麻婆豆腐。
抄手是父亲的拿手饭，以前放学回来饿肚子的时候，父亲总能像变戏法似的避开母亲给她煮一碗又麻又辣的抄手，她则躲在厨房开心又满足的吃的肚子饱饱。
回来的路上她和顾望商量了一下，想晚上带着父亲去附近转转，平时他自己肯定不会去，也只能等她回来带着他出去。
距离家里六十多公里外的度假酒店里，冯争度过了一个有生以来让他难忘的中秋佳节。
月圆之时，小树趴在酒店的露台上指着月亮像冯婉婉小时候问父亲时一样的问着顾望，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吗？
冯婉婉和父亲坐在休息区里宽大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晚会，一边听着儿子在外面聒噪的追问。
冯争欲言又止，想说如果儿子没有早夭，是不是现在一起团聚赏月的就是全家人了？他还想说，如果自己的腿没有出意外，是不是现在他也能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
然而这些话，在露台上外孙与女婿的笑声中逐渐化为一声很轻的叹息声，他笑着看着外面，心想：人应该知足，就像一开始只活了女儿，也应该知足啊！
5号傍晚，父亲又特意为他们三个煮了抄手，给女儿的是加了红油的，给外孙与女婿的，则是没有加红油的。
饭后，冯争将女儿坚持送到了楼下，一直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才不舍的转身上楼，却发现眼睛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浸满了泪水。
去机场的路上，顾望刻意开的慢。
后排小树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明天又要去哪里玩，冯婉婉则一路平静的看着窗外。
少年时总想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逃离父母的掌控，逃离自认为不幸福的家庭，却在长大后的某一天，意识到自己就像风筝，无论飞的多远，总会有一根线牵拉着自己，在一个叫做家乡的地方。
一直到接近机场，小树哈欠连天，顾望则提醒她快到了。
“时间还算充裕，我预留了还车的时间！”他说，言下之意她不用太赶。
万米高空中，他紧握着她的手，示意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而此时，小树已经睡着了。
“还难过？”他声音很小的问她。
“没有了……”
她摇了摇头，心里其实想的是小树长大后的样子。
“你说等小树长大了，会不会也叛逆，想逃离你我？”
他轻轻的笑着，“孩子是独立的，我们只能陪伴他一段路程，没法陪他走完人生的全部！”
“虽然这样说，但还是难以接受……”
“如果真的难以接受，不如我们再生一个？两个总有一个愿意留在我们身边吧！”
她娇嗔的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啊！”
“冤枉！只是正好你提到了这个话题，我也是实事求是。”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靠回到他的肩上，“其实最近我也想了，再要一个挺好的。如果我哥哥还在，或许我们俩会是很好的朋友，互帮互助，共同陪伴父母。”
顾望心中大喜，却又故意装作不知，“是挺好的，大的保护小的，小的陪伴大的！”
“那要不……就再要一个吧，等我考完了试。”
“嗯……我好像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小声笑着又拧了他一下，这个话题也就留在了这里。
落地西城时，难得看到了晴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