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礼
春时礼
见崔澜并不理会她,已走出老远,她只得转身对谢峥道:“你怎么不反驳他?”
谢峥眸色淡淡:“我觉得他说得对。”
“你!”
崔湄恨铁不成钢地睨他一眼,独自回了房。
一番梳洗,她凝着铜镜中的自己,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从前,她对于婚后生活的最大期许便是夫君疼爱,不愁吃穿。
她好快活自在地过每一天。
其实细细想来,这些愿望已经悉数实现了。
她本可以不必顾虑谢峥的感受,这样就可以继续过她的快活日子。
反正他的确很是疼惜她。
可她发现,她做不到。
他虽然嘴上没有承认,可她仅从他细微的变化里,便能觉察出他并不开心。
她不得不承认,她如今竟会被他的情绪牵扯着走。
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她的夫君换作另一个人,她还会这般被他牵动着吗?
她不由得想起与谢峤相处的时候,继而得到了一个全然否定的答案。
天呐,她居然开始以他之乐为乐,以他之忧为忧。
那么……
只要哄谢峥高兴,她自己也会快乐。
红烬生辉,苍穹绚烂。
谢峥终于等来了已梳洗罢的崔湄。
两人一同往前厅走,路上,知晓她一贯不喜被晒着的谢峥故意走在斜阳一侧,贴心地为她挡日头。
谁知他每每刚替她挡好,她便故意加快脚步,绕到他那边,自顾自地去迎接晚霞。
像是在故意同他作对一般。
反复数次,谢峥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崔湄顶着日头,心想,她替他遮了太阳,他心中定是感动的要命。
谁知回眸见他仍不开心,她只好故意放慢了脚步。
她想着,要不然说几句好话吧。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道:“谢峥,能嫁给你,我真的很开心。”
见他终于看了她一眼,她赶忙继续道:“在我心里,你就是世间最好的儿郎了!”
谢峥足下微顿,与之目光相碰,见她神色认真,眸中带着一丝真假难辨的柔情。
她无缘无故同他提起这个做什么?
哦,难不成是为了让他去向崔澜说好话?
可他觉得崔澜说得不无道理。
在画室那样对她的时候,她已然受不住了,缓了这样久才勉强如常人,再任由她这么折腾下去,她早晚要体虚。
于是他当作没听见,继续不为所动。
待与她一同落座后,她又不顾旁人目光,抢着为他夹菜。
她待自己这般热情,他也不好再继续装冷脸,只好贴心地为她盛了一碗汤。
“喝吧,小心烫着。”
崔湄手捧着瓷碗,感动地热泪盈眶:“夫君,你待我真好。”
当着众人的面,这声“夫君”属实把他叫得脸热,他莫名有些紧张,刚想回应,却听兄长冷不丁地感慨道:“你们还真是夫妻情深呐。”
谢峥隐隐觉得她的一系列异常反应,似乎都是在知道兄长上了崔府大门开始的。
心头刚盈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却见她从汤里擡起头来,朝他展颜一笑,继而挽上了他的臂膀,同谢峤道:“可不是嘛,夫君与我自会长长久久。”
谢峥看着兄长并不好看的脸色,彻底茫然了起来,一时竟捉摸不透她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饭后,几人送谢峤到崔府大门。
谢峤行至街巷拐角,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去,却见她仍亲昵地挽着弟弟,满眼都是无羁,甚至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若说和离之后,她见他尚有局促。
可今次再遇上他,连那几分局促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漠然。
甚至几乎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