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宴
秋时宴
不行,小叔现在看起来已经颇为愠怒,她得当下就端出些羞愧态度,好暂平他的怒火。
她心一横,一下子把脑袋仰高了些,视线直直朝谢峥落了过去。
她的动作本就颇为明显,更遑论谢峥本就在盯着她,丝毫没有躲闪之意。
两人隔着殿内的丝竹舞乐遥遥相望。
他看着她的脸颊绯红渐深,红唇微颤,欲言又止,偶咬一咬唇瓣,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可言说,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垂首,纤长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筷子。
谢峥:?
她什么意思?
她方才还同兄长嬉笑打闹,看着自己时,偏偏去扼腕叹息。
对他不满意?
其实,被一位长得与自己夫君一般无二的男子盯着看,任谁都会觉得不自在。
崔湄也不例外。
她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阿姊自幼教导她,宫宴之上,不得失了礼仪,故而她只能顶着那道目光,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埋首四处搜罗着珍馐。
“你有这么饿吗?”
席面若风卷残云一般,谢峤看着她不时伸出去夹菜的小臂和不停咀嚼微微鼓起的脸颊,好心问道。
她头也不擡:“有的。”
入眼是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润脸蛋,长睫低垂,卷翘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折起的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在素净的蓝色里,显得璀璨又纯真。
谢峤甚少好好打量过她,如今仔细一瞧,忽然觉得她安静用膳,不吵他闹他的模样,竟带着几分恬静可爱。
他见她微微费力倾身,试图去够桌角的菜肴,便好心擡起公筷,先一步夹进了她的盘中。
她依旧垂着头,还未待感动致谢时,却听身旁人云淡风轻道:“不谢。”
可她头顶视线的存在感依然十分强烈。
……小叔怎么还在看啊。
他能不能收敛一下?
纵然她对他不住,可终究是他的嫂嫂。
宫宴上这么多人,万一被旁人留意到了,日后传出什么闲话,这可如何是好?
崔湄骤然想起她偷偷躲在被窝里看过的那些叔嫂文学,几乎如坐针毡,把头埋得更深了些,脸颊的红已然晕至脖颈,给那双精致漂亮的锁骨染上了一层淡粉。
谢峤将她的反应尽收眼中。
不至于吧?
自己只是好心帮她夹了一下菜,她不至于这般害羞罢?
他们如今终究挂着夫妻之名,在外人面前,尤其是陛下面前,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这般不适应怎么能行?
他思索着她方才喜欢的菜式,又给她分别夹去了些。
然此时崔湄根本没心情去为谢峤感到开心。
先前看的那些离奇情节开始在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回顾起来。
什么小叔心仪嫂嫂多年,一朝嫂嫂嫁与兄长,小叔情难自抑,最后对她强取豪夺。
什么小叔初次见嫂嫂,发觉她正是自己最喜欢的样貌性子,对其一见钟情,最后对她强取豪夺。
什么兄友弟恭之家,因兄长待嫂嫂冷淡,弟弟心生怜惜,结果两人互生情愫,嫂嫂却碍于人伦痛苦纠结,最后小叔对她强取豪夺。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正当她羞愤欲死之时,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娇柔声线:“臣女柳未絮献舞一曲,恭贺陛下圆满如月,不负良时。”
崔湄猛地擡起头来,往身后看去。
只见与她相隔两排的席位上站起了一位弱柳扶风的姑娘,正莞尔举杯,道着贺词。
哎?
这不是柳尚书的女儿嘛?
她今日听见的八卦,柳尚书有意将她许给小叔来着。
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他其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柳未絮。
柳未絮得了陛下允准,袅袅娜娜地走至大殿中央献舞。
她视线追随着纤弱美人儿,见她轻舞广袖,飘若流云,不带丝毫媚俗,只让人觉得清婉,大殿众人的目光只有赞赏,并无半分淫邪之意。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来,垂首扫了扫自己身前的缎与纱,包裹出一片饱满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