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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成败(一)

第221章成败(一)

“丁酉之乱”延续至今,已有两年半载之久。起初,叛军仗着天下承平,除边塞外各地武备懈怠,打了朝廷一个出其不意,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克州县百余,扩地千里。但在半年后,蜀王奉旨出川,势如破竹的叛军马上就吃了个败仗。

敌我双方僵持的时间愈久,各自的优劣便显现出来。久经沙场的北军虽然打得凶,但人数有限。前来勤王的兵马虽然缺乏实战,但姚虞地广人多。王师有前仆后继的勇气和底气,可康靖忠还受着两道旧望族的掣肘,完全不能自在行事。

但继续与姚虞朝廷对峙的话,康靖忠仍旧自信。毕竟,怎么说他这皇帝也当了两年。直到他在见识到蜀王麾下的那支奇兵后,主战的态度才发生转变。谁让对阵时敌人擡出铁疙瘩一通炸,竟将他的蕃胡的重骑、轻骑给压制得死死的呢?

北军在平地上作战的优势,因蜀军杀伤力巨大的火器变得荡然无存。康靖忠不得已,下令转守为攻。偶尔同姚虞兵马交锋,也是诱敌深入,伏而击之。不过西线的主将陈宗绪并非无名之辈,从来不走野路,讲究一个稳扎稳打。想来他在陇西经历得也多,再不是那个曾经冲冠一怒为红颜时的世家公子了。

旷日持久的战争消磨了叛军意志,泰和四十五年夏的洛阳一战,亦牺牲了不少康靖忠嫡系。支持其造反的人因为自己有退路,近来做事愈发拖沓。故而,御驾亲征的康靖忠觉得仗打得越来越吃力。

泰和四十六年七月,何珣奉旨,领本部兵马四万北上,欲取贝、冀二州。

康靖忠闻信,仓促率师奔南,浴血奋战两天两夜,方解了冀州之围。

“清河崔氏斩尽陛下所委任的贝州八县之官,连同族也没有放过……”自贝州地界逃出来的胡将高谌跪在地上,后怕道,“陛下,臣无能。”

康靖忠疲惫地摆了摆手:“他们有言在先,朕并不意外。与你的那一千人马,本来也镇不住什么。幸而冀州未失,不然河北危矣。”

“陛……”

“下去歇着吧,将军。”韩月端着药走了进来,微笑着打断他,那俊俏的一张脸看得高谌一愣。韩月却不以为意,将漆黑的药汁奉给康靖忠,温柔道:“陛下,该喝药了。”

康靖忠点了点头,待韩月亲尝之后,方才接过那闻着就苦的汤药。见高谌还跪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月,不由呵斥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灰头土脸的,别在这里碍眼!”

“臣告退……”方才说自己丢了贝州都没挨骂,此刻却被莫名其妙地吼了两句的高谌忙低头退了出来。

账外,备好酒菜等着找他叙旧的康荣见他闷闷不乐地走出来,不由一愣。他拉过高谌,压低声音问:“老高,你这是挨陛下训斥了?”

“这战事屡屡受挫,陛下辗转难眠,最近脾气爆着呢,你别太在放在心上。”

高谌抱着头盔,叹道:“康兄哪里的话?本就是小弟失职,陛下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陛下不曾责怪败军之事,却怒我看那个小白脸……”

“唉,”康荣闻言,亦是摇头,“我总觉得,陛下这位禁|脔很是奇怪。虽然他数年伴驾,陛下也未曾出事,可我想想就发怵。”

“倘若有人替你报灭族之仇,你说你愿意被恩人亲手阉了,再自荐枕席吗?”

高谌脸色难看道:“若是我,我愿意为恩人去死,或者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怎能撅着腚伺候人?”

“他到底是想做我的恩人还是想做我的仇人?”

“谁知道呢?”康荣也甚是不解,“只能说,陛下的魄力非同一般。反正大公子都没查出问题,兴许韩月就是喜欢男人。”

说到这,两人一扫眉梢的阴郁,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康荣笑嘻嘻地拉着高谌往外走:“色子头上一把刀,老弟你今儿走运,也能磨磨刀了!”

高谌听得心里发痒,咧开嘴恭维他:“那今儿我可就托康兄的福,好好享受享受!你不知道,那崔家法度甚严,小弟在他们地盘上活得是小心翼翼。强抢民女这事,是万万不敢干的。”

“咦,”康荣收着劲儿,对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小子竟还转了性?忍得住吗?”

挨了一拳高谌也不恼,只咧着嘴和他勾肩搭背:“这世上,哪里没些做皮肉生意的呢?就是滋味差了些,比不得良家妇女。”

“走,兄弟我好酒好菜好‘肉’伺候!”

“却之不恭,哈哈哈……康兄请!”

“今日的药怎么苦中带酸?”康靖忠抿了一口药,察觉滋味到不对,皱着眉头问。

正摆弄一个方盒子的韩月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见这几日天气热,陛下又多操劳,食欲不振,所以特意加了些干山楂。陛下放心,我事先已经问过大夫了,说是不影响药性。”

“月儿有心了。”康靖忠闻言不再生疑,一口闷掉了碗里的药。韩月掀开那方木匣的盖子,这才转身,从康靖忠手中接过那棕色的粗瓷碗,稳稳地放在案上。而后,他弯下腰,开始替辗转奔波于军中的康靖忠脱靴。

七月里,天的确是天热了。刀尖上行走的康靖忠,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发酵的酸臭味。毕竟行军在外,清洁的条件很是有限。年轻的士兵们逢河尚能洗一洗身上累积的汗和血,但上了年纪的康靖忠却不能随心所欲。一来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二来他本就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韩月忍受着这股难闻的气息萦绕在鼻侧,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康靖忠忍不住捞了他一把,想要亲热,却被他轻轻推了一推。

康靖忠一愣:“怎么,你不愿意?”

韩月嗔了他一眼,转过身道:“陛下忘了,军医说您这些时日要静养。不然,身上的箭伤会崩裂的。”

“好吧……”康靖忠深吸一口气,缓缓躺倒在榻上,闭上眼,沉声道,“朕的身体,的确大不如前了。”

韩月没有接话,只起身离开榻,走到榻前的挂架上。

康靖忠的盔甲配件都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灰尘和血迹早被韩月擦得一干二净。唯独甲片上锐器划拉出来的斑驳的痕迹,晦暗且惹眼,只能修补,无法洗掉。

不过眼下,康靖忠没有时间命匠人修补这套盔甲。毕竟,冀州之势只是稍缓,何珣那边仍在不断调兵遣将,意图夺城。而康靖忠率手下人马不继,士气低落,故作为大靖皇帝的他不得不奔波于两线之间,奋勇当先,以激励麾下将士。

其实康啸也活着回到了北方,只是赵家和柳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以战败为由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康啸已窥见己方颓势,也不想为别人卖命,所以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康靖忠闻讯,也没有阻止。

父子间关系紧张,也不是一两天了。而且康靖忠能起兵,主要依靠两道世家的支持。赵家、柳家有意交好,他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发妻固然在他心中有着重要地位,可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理。随着身份与地位的提高,后宅多些莺莺燕燕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妻子离世后再娶,又分什么早晚?

康靖忠这样想着,睡意愈发重。直到铮然一声响,惊得他猛然睁开双眼。毕竟利剑出鞘的声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很快他脸上的惊慌就化作了惊恐。

韩月抽出他挂架上的佩剑,并指在如雪的剑身上轻轻一弹。

“锃——”

清脆的一声嗡鸣,在耳边缓缓荡开。

“……”康靖忠刚想出言询问,却发觉自己已然发不出一点声音。肢体似乎也陷入了沉睡,不听使唤。眼见对方把玩着那把锋利的剑,一步一步向不能动弹、不能出声的自己走来,一种油然而生的危机感淹没了康靖忠。

他脸上的肥肉在抽搐、在抖动,韩月看得清楚:康靖忠在愤怒。他垂眼,感受到对方无法发作的激烈的情绪,忍不住弯了弯唇。皓齿朱唇,乌发雪肌,这一笑依旧美得动人,康靖忠那双包含愤怒的灰眸里却再无渴望。

“有人要您死。”韩月提剑,用冰凉的剑锋拍了拍他的脸。康靖忠脸上的肥肉随着剑身的拍打颤了颤。见状,韩月又笑了:“真有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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