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酒是穿肠毒药
凌菲儿把那天晚上在永安客栈窗外偷听到和见到的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川来,得知其中一个蒙面黑袍人是苍刀影的时候,川来并没有太多吃惊,他早已有所判断,只不过一直不敢肯定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苍刀影扮成蒙面黑袍人,在可以轻松了结他们的时候,又放过了他们?
倒是凌菲儿说到苍刀越的时候,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对苍刀越早有怀疑,如今看来,苍刀越果然隐藏着真实身份。
“现在的问题是,既然其中一个蒙面黑袍人是苍刀影,那么另一个呢?”川来陷入思考。
“也许我们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了。”
川来的心里非常后悔,在巷子口的时候,他没有趁着控制住蒙面黑袍人的短暂间隙,扯下他的面具看一看,而是只顾着尽早脱身,导致现在束手无策,如今后悔已晚,当下之际便是尽快找到蒙面黑袍人。
“菲儿,你怕吗?”川来问。
“我们一起,不怕。”凌菲儿回答道。在凌菲儿的心里,对蒙面黑袍人的真实身份她是有所猜测的,只不过在没有得到印证之前,她不愿意轻易下定论,她想亲手去撕开罩在答案上的那一层神秘面纱。此刻,她突然对自己的改变感到惊奇,原本对外部世界充满恐惧的她,如今对一切尚未确定的事情竟然充满探索的欲望,这是多么神奇的变化。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川来的出现,她觉得只要和川来在一起,一切艰难险阻都会化险为夷。
二人来到永安镇上正是傍晚时分,缓缓落下的夕阳就要把一天的喧闹带走,还世界一片宁静。
二人在永安镇找了好一阵,并没有找到蒙面黑袍人的踪影,这让川来的心头蒙上了阴影,他仿佛已经看到死神已经拖拽着爹一步步走向深渊,失落、失望至极的川来带着凌菲儿来到一处小酒馆中,叫小二上了几个小菜。
“客官,看你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本店的私酿,掌柜的说了,您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这壶小酒权当是给您接风了,您慢用。”小二说着就把一壶已经温过的酒放在桌上。
在这之前,川来从没有饮过酒,倒是在永安镇上偷看过他人喝酒,喝酒前的男人们一个个衣冠楚楚、行为端庄,酒后就变了,或笑、或骂、或痴、或呆,形态各异,看着眼前的酒壶,看看坐在身边楚楚动人的凌菲儿,又想起中毒已深的爹,心中五味杂陈,竟也想尝一尝这酒的滋味。
他端起酒杯在小酒碗中倒了一点,轻触嘴角,缓缓喝了下去,瞬间,一股火辣灼烧的感觉顺着喉咙直逼五脏六腑,引得全身都似被火烧一样,川来觉得世间为何要有酒这一物,如此灼烧难受、竟还会有人热衷这样的滋味。未及他确认对酒的初感,便感到浑身涌上的热流,像一个火球一样将他包裹起来,很是舒服,压在心里的心事竟然在一瞬间消失无影,焕然通透。这时,川来才明白酒果然是这世间的妙物。
层层心事和点滴往事开始浮上心头,一如秋风下的落叶,层层叠叠、重重复复落在心里。他又一次举起小酒壶,倒上一碗,顺着舌尖倒进肠胃。对于身受重伤的爹,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要不是强烈的好奇心促使自己去旋云堂看热闹的话,爹也不至于要冒着生命危险登上旋云堂,也不至于被密道神秘人重伤,而如今,爹危在旦夕,而取解药又是难以料知的未来……
酒是穿肠毒药,勾着无尽的遐思和深陷在记忆深处的轻微刺痛,让川来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下去,喝完了一壶,又让店小二上一壶。
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旋云堂一行,又怎会遇到凌菲儿呢?怎能在正值青春之际尝到爱的滋味,这种滋味像极了迷药,让他心甘情愿沉浸其中,不能说难以自拔,应该是不愿意抽身而退,尽管因为凌菲儿突然闯入,让他一路与死神相伴,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如此神秘莫测……
几壶小酒入肠之后,酒虫已将少年的身体彻底烧热,天旋地转之际,是凌菲儿略带担心的面容在眼目中撩拨……
凌菲儿搀扶着川来来到客栈,一进房,川来便倒在床上,一把将凌菲儿揽进怀里,凌菲儿拼命挣脱出来,而面对娇美的新婚妻子,处在燃烧中的少年怎会轻易作罢,结实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就在川来的鼻息在凌菲儿的脖间探索之际,凌菲儿脑海里突然闪现的画片让她乱了方寸……
就在出嫁的前几天,也有一个男人曾将她按倒在床上。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即将出嫁,对象是华仑殿的苍刀影,那一夜,月如明镜、悬在树梢,那一夜,她的房门突然被撞开,那一夜,冲进来一头猛兽,与猛兽拼死一抗的夜晚是凌菲儿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是噩梦,是被烧红的铁块烙下的痕迹,痛入骨髓、永生难忘。
凌菲儿的挣扎带着无法征服的坚决,这犹如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川来心中燃烧的火焰彻底浇灭,几番尝试之后,川来越来越觉得寒冰,一颗心似被扔进冰洞里。他开始渐渐陷入无尽的猜想之后,凌菲儿在旋云堂的日子里,难道……,川来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这个疑惑如鲠在喉、如芒刺背一样令他难受。
川来知道自己是爱着凌菲儿的,他不能面目狰狞的逼问凌菲儿,更不能手段毒辣的拷问凌菲儿,这一切手段,他不忍心用在爱的人的身上,凌菲儿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存在,可偏偏就是这最柔软的是一块的存在却淬了毒,川来还没有想到,这种毒会和他形影不离,且无药可医,他将永远被这毒困扰、包裹。
川来静静地看着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凌菲儿,此刻,他最希望、也是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凌菲儿告诉他真相。
可惜凌菲儿只字未提,或许也是幸运的吧。
川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凌菲儿,无声无语。凌菲儿像是在等待着宣判一样,既有不安也带着侥幸,她希望川来身体的酒虫会让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变成幻觉。
这一切的结束,是在天明之际,街面上原本安静的酒馆变得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