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爹、娘
晚饭后，川来把爹堵在了伙房中。
一顿沉闷、尴尬的晚饭之后，川来还是耿耿于怀，他不知道爹的态度为何这么坚决，究竟是为什么爹一定要把他和凌菲儿分开，他多想告诉爹，他们经历了多少生与死、分别与重逢的考验，才能全身返回家中，掌管命运的天神都无法将他们分开，难道就凭爹一句话就要结束了吗？川来不甘心，哪怕和爹撕破脸，哪怕是被赶出家门……
“为什么？爹，我想好了，一定要娶他。”川来说。
“我说了，不可以，川儿，你现在学会顶嘴了。”爹严肃的说。
“我就是想问清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她现在马上离开我们家——”爹忍不住喊了起来。
川来也忍不住了，一股莫名的恼火窜上来，一肚子的话就像决口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你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才回来，你知道这一路，我们早已定下了终身，你知道……”
“正因为这个，我才要你们分开，要她离开我们家。”
“这里也是我的家，我要她留下！”川来直站着，他已经比爹高出了一截。
爹看着站在眼前俯视自己的川来，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中涌出了一阵酸楚，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在离家几天之后就会对着自己大喊大叫了，他心里知道，川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和自己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了，“不行，她必须走。”爹几乎拼尽最后的底气。
“我说不走就不走。”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川来夺门而出。
留给爹的只有一阵强烈的关门风，爹气得不行，他扶着柴堆大口的喘气，剧烈地咳嗽。他连忙捂住了嘴，听到外面传来娘的声音，爹拼命压住咳嗽，努力调整气息，假装若无其事地站着。
“干什么嘛？川儿不回来，你天天想，一回来，又要不停地吵。”娘进屋后便埋怨起来。
爹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他连忙把手藏进自己的怀里。
“儿子长大了，你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好好跟他说，这样大吵大闹的，又何必呢？现在，天色也晚了，你叫人家一个小姑娘下山去……”
“你，你知道，她是谁吗？”爹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管她是谁，你没看川儿看她的眼神吗？你还看不出来，他俩的感情很深的，我就知道她是我儿媳妇，行了吧？川儿第一次带姑娘回来，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娘略带祈求的眼神，不忍心再对与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发火了，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娘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怒气冲冲的川来回到房内，一进门看见手足无措的凌菲儿正杵在餐桌前，看起来，她有些慌张。
“川儿哥，我还是——”
“你那儿都不准去，这就是你家。”川来大声说。
“我，我……”川来的声音把凌菲儿吓得不敢说话，结结巴巴的。
川来心软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跟菲儿说话，可就是一时控制不住。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又说道：“没事的，相信我，好不好？”
软下来的话语让凌菲儿又找到了似曾熟悉的川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入夜，川来娘安排凌菲儿躺在了大床上。
当凌菲儿带着有些冰凉的身体轻轻钻进温暖的被窝时，她感到一种渴望已久的温馨。
“凉吗？”川来娘轻声问。
凌菲儿没有说话，使劲往被窝里钻了钻，轻轻地摇头。
“菲儿姑娘，今天的事情别往心里去，他爹就这毛病，其实心里善着呢。”川来娘躺在了凌菲儿身边继续说着。
“嗯，我知道。”凌菲儿轻声说道。
川来娘调整了睡姿，看着有些陈旧的屋顶，陷入了回忆里，感叹道：“时间啊，时间太快了，我和他爹第一次见川来的时候，他还是从芥川上游漂下来的小孩子，他一定和说过这些吧？”
“嗯，说过的。”
“那时候，他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小脸蛋也没了血色，我和他爹就把他带到镇上去治病，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把他养大，长成了大小伙子，时间真快啊……”川来娘沉浸在回忆中，“菲儿姑娘，川来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见过亲生爹娘，我知道尽管他嘴上一声一个娘的喊着我，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念着亲娘的。”
听着川来娘絮絮叨叨的话，凌菲儿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自己从来不知道亲生爹娘是谁，她的内心深处也还是期盼着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他们，想到此处，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静静地流下来，浸湿了脸颊下的枕头。
“菲儿姑娘，你的脚真凉，我给你暖暖。”川来娘说。
凌菲儿感到一双大脚靠近了自己的脚，她有一瞬的不自在，往后缩了一下，但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流泪。“你也这样给川儿哥暖脚吗？”
“他不像你那么乖，小时候总要把脚放在我的肚子上才觉得暖和，不然就不停地哭。”川来娘想起了以前的往事，笑了起来。“他一哭起来，嘴角一撇，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我能叫你娘吗？”凌菲儿突然有种想要躺进川来娘怀里的冲动，她感觉这像极了自己对母爱的所有幻想，他觉得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慈祥的老妇人就是自己的娘，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川来娘愣了一下，把凌菲儿揽进了自己怀里，说道：“可以啊，好孩子。”
“娘——”凌菲儿憋了好半天，终于把这个渴望已久的字从喉咙中喊了出来，她瞬间觉得被温情包裹，舒服极了。
“听川儿说，你也没有见过亲生爹娘？”川来娘轻轻拍着凌菲儿的背问道，凌菲儿缓缓点头。川来娘深深吸了口气，抱住了凌菲儿叹道：“可怜的孩子啊——”
川来和爹躺在小小的房间里，背对着背。爹在不停地咳嗽。
“爹，你怎么啦？”
“没事儿，咳咳，应该是染了风寒。”
“我去永安镇里给你拿药吧。”川来有些焦急。
“川儿，”爹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你真要娶他？”
“爹——”
“川儿，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决定了。咳咳咳——”
川来看着不停咳嗽的爹，心里充满内疚，自己真是不孝，不应该对着爹大声吼叫，他觉得是自己把爹气病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