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法眼之秘
初阳斜洒，植木清香就着雾气在五华古林忽聚忽散。
数不清的藤蔓和奇草攀附在林中的巨树上，它们各有形态不循章法，却始终向阳不一而同。
阳光盖住了星芒，彻夜闪耀的四点白光也渐渐消暗。
横平竖直的扣搭结构，顶高十米的陈木馆体，再加上烛台样式的四个斜挑馆角，在这五华古林中，闻名苍宙的悬壶馆能让人记住的，也就是这些。
三三两两的弟子从馆旁的那些屋舍里走出，并在不远处的几个大水缸中取水洗漱，之后再简单吃些面点，便要分散去古林里采集朝露、甜草、木桨……以及所有看起来可入药的东西。至午，方回馆内就食……
“啊哟~硌得慌。”
二筒左右翻了翻身，朦朦胧胧中撑开眼，馆厅的青石方砖和中堂上挂着的一幅人像再入眼帘，而就着平凳搭了的几根长木板，便是他昨夜艰难入眠的床铺。
“就知道来了这里没啥好日子过……这味道，该是要吃饭了吧，唉，可恶的华林珍宝饭……”
怪异的气味入鼻，二筒胃里一阵反酸。
这想啥来啥，就在他蒙头隔绝这味道的时候，门外大手唤着：“二筒~可起了？午膳时间快到了，收拾好了先来后院吧，二筒？……”
“我还想再多睡会儿，不用管我，师父们吃饱就行。”
“懒娃。”
大手一把推开馆门，掀了被褥，冷冷瞪着脱个精光的二筒。
“你这岁数要是在那苍崖族，已经是要披甲巡边了，哪还容得这般逍遥自在，快给我起来。”
“这不我是华顶族人嘛，嗨，好吧好吧，我听您的还不成吗。”
脸上巴掌印尤在，二筒倒忘了这茬，嘴巴又溜了起来：“可是大手师父，你倒是先背过脸啊，徒儿年岁虽小，然秘处甚伟……”
“秘处？甚伟？好吧，既是这般伟壮，我便拉着你到五华古林予鸟兽共赏！”
大手揪着二筒耳朵将其拎下床沿，作势要拖了出去。
“哎，哎，别别，嘿嘿，我不说了，不说了……”
二筒死死夹住双腿，真见着大手动起真格，倒也满脸羞耻。
“呵，速速穿了衣裳，我若等你超过三分时，便再罚你一耳光。”
大手嗤笑一声，背手迈步出了馆门。
“嘶~来就来嘛，下手也忒狠了些。我就不信你们年少时不开得这玩笑……”
二筒揉了几下耳朵，嘟嘟囔囔地从被窝里掏出裤衩、长服，三两下套上身，快步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此时那些入林采药的弟子们尚未归馆，十来张长桌空空荡荡，只在离炊房最近的一隅坐了三人。
“师伯父、大手师父，呃……未罪人，你们早！”
二筒边系着半拉裤腰带，边一路小跑，近了桌旁挨个点头哈腰了一番，轻快坐下。
此时那三人也将将到齐，陆海和大手颔首应了二筒的招呼，而徒一骨只侧了侧脸，透过斗笠的边缘露了一丝目光。
“昨夜这小鬼头也在场吧，我也不知是遭了什么劫，旦有这小子出现，晦气便不请自来。”
大手接道：“二筒是莽撞了些，可也算是个纯真的孩子。您看……”
“嘿，我说大叔，你的脸上到底有啥讲究，惹得潘师父惊诧不已。让我瞧瞧呗……”
二筒全然没注意到大手想说些什么，斜歪着头，朝徒一骨的位置慢慢挪动起屁股，还没近得半尺，便被大手揪回了原处。
“你倒是热情！昨夜你是没听见陆师兄如何说的吗？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给我老实坐好！”，大手愠恼不已。
“噢噢，徒儿忘了！我不看，我不看。”。
二筒这才想起陆海为了掩盖徒一骨的面容，不惜硬挺着把他扛回馆，又再想到潘移昨夜揪起徒一骨后的反应，好奇心是一茬接了一茬。
“嘿嘿，两位师父，倒不是徒儿没规矩，只是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这未罪人昨夜不是被潘师父打了个半死吗？怎地这才过得几个时辰，便可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
这一念刚止又起一念，二筒端正坐着，虽然不敢再靠近观察，却一会儿挤眉，一会儿眯眼，用余光频频瞟向徒一骨。
“呵呵，打我个半死？”
徒一骨哑然失笑，他压了压斗笠，一如在游祖村救二筒时的口气应道：“小鬼头，你那潘移师父功法如此拙劣，大叔我权当是松了个骨，倒有甚稀奇。”
“诶~你可不是我“大叔”，尽管在我爹爹嘴里，你曾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你现在毕竟只是我华顶宫的一个未罪之人，我看你还是收了你的腔调吧。想我胡双顶也算是颗未来之星，千万莫欺我年少。”
二筒自昨夜偷听到了潘移的指摘，本来心中对徒一骨的亲近之感已经荡然无存，私恩、师仇，这些是非对错他一时来不及分辨，但在这口舌上，必是不甘落入下风。
“哈哈哈，好一个未来之星……”
徒一骨讨了个无趣，偏头再问大手：“大手，这小鬼头生龙活虎的，我看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你特地领他来找我是何意？”
“唉，五玉加身，行止尚且不便，我又岂敢劳烦您……”
大手暗地踢了一脚二筒，百无奈何地答道：“带这小子来，实则是博觉师父的意思。他老人家说了，自打羽修师父和烈师兄逝了，宫里也无人可修天绝师尊所创的“法眼术”。本来小二筒尚有些天分，只可惜他法眼未开元力先丧，期望你能像以前疗愈我那般用些妙术……让二筒复了元力。”
“……”
徒一骨听得原委后突然像是走了神，他沉默不语，呼吸渐渐变得深重，旁人难以捉摸他那发黄的斗笠之下，藏的是怎么样的表情……
陆海料其为难，这时开解道：“博觉师父久不修习功法，显然是忘了再引根元的艰难和风险。你若有难处，自可让二筒回去。所幸这孩子年岁尚轻，慢慢再重头修习，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几是个废人，有何难与不难。可是这些事应该用不着我吧……”
陆海再强调：“未罪人，我说了，若有难处我并不强求，你好自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