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又见故人 - 拱手河山讨你欢 - 酒渍红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40章又见故人

石不转恨铁不成钢:“你不寻怎么知道没用?”

纪云台的双睫微垂,缓缓道:“师兄,我寻了,他不记得我了。”

石不转被噎在当场,惹了一肚子火气,恨不得指着纪云台骂个狗血淋头,可一看他比半年前分别之时消瘦了许多的脸颊,又骂不出口。他抬手指了纪云台半天,才说出一个“好好好”,正要拂袖离去,却又被纪云台喊了一声师兄。

“师兄可会医极乐天女?”

石不转因为刚才的对话实在没个好气:“染上极乐天女的人还救个屁,一杯牵机送他上路才对得起我的菩萨心肠。”

纪云台没有说话。

“你又不会服什么极乐天女,问这个作甚?”石不转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他在纪云台脸上看到一点迟疑,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是我那个便宜师侄!”方才的喜欢一下子消失殆尽,石不转狠狠地一跺脚,“这些亡国灭种的皇亲国戚,好的不学,坏的倒是样样不缺,依我看你们师徒缘浅,这徒弟断了吧,师弟你就和师兄回穹庐山,什么栎朝让它玩蛋去。”

纪云台无奈地又唤了一声“师兄”:“寰京城破之时,秣河王抓了金络,他那个叫乌吉力的儿子给金络灌了极乐天女。”纪云台把这月余寰京里发生的事儿捡重要的同石不转说了,石不转一边听一边暗暗皱眉。纪云台道:“师兄,金络是个好孩子,这几次毒发,他一个人都是硬扛,师兄若是可以,就帮他把极乐天女解了吧。”

石不转斜着眼睛看了看纪云台:“他一个富贵小子看起来就没吃过苦,还能拿肉身扛极乐天女?”

纪云台道:“师兄,我可曾骗过你?”

石不转摇头:“我认识你十年……你确实不会骗人。若真如你所说,要解极乐天女,倒也不急。”

纪云台无奈:“怎么不急?”

“极乐天女的解法也有,但是先要看看他中毒多深,等他毒发过一次,我给他探一探脉,按中毒的程度再想办法帮他解就是。”

石不转背着手从中军帐里走出来,路过越金络的身边时,上下看了看他,啧了声:“傻小子还不错。”然后再也没说别的,转头就往灶台那边走。田舒拉着越金络后退了几步,低声道:“老石头脾气是有点怪,不过是个好人。”

越金络点点头,掀开帐篷帘子走进了中军帐,低唤了一声“师父”,纪云台见是他,冲他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矮榻。越金络听话地坐到了纪云台身边:“师父的身体……师伯怎么说?”

纪云台翻着手里的军报,不以为意地说:“师兄给我把了脉,我自幼体弱,隔三差五总要病上一回。这次不过就是一时血气走岔了,以后多注意点就行。”

正说着石不转也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一碗又浓又黑的汤药撂在纪云台面前:“放心,你师父好得很,死不了,倒是你小子……叫别人给喂了极乐天女啦?”越金络点点头,石不转在他后背拍了一掌:“放心,过两天师伯帮你治了。”

纪云台看着石不转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也轻松了一些,端起石不转放在面前的的汤药几口下了肚,放下碗,抬手揉了揉越金络的头顶:“别担心,天大的事儿有你师伯撑着呢。”

他们正说着,忽然有士兵在中军帐外禀告,说淑怜公主到了。越金络一下子站起了身,自从他带着淑怜公主逃跑失败后,已经月余没有再见过淑怜公主了,此刻听到淑怜公主的名字心中不禁又高兴又伤怀。他刚要出军帐迎接,才走了两步,又急匆匆跑回来,压低声音对石不转说:“师伯,极乐天女的事先别对我皇长姐说,她会担心。”

话音才落,中军帐的幕帘已被掀开,只见一名背着箩筐的少年站在帘外,竟是多日不见的伶言,而伶言身后跟着另一个短发少年。

越金络同那短发少年蓦一照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短发少年反倒腼腆一笑,招呼道:“五弟弟,认不得我了吗?”

越金络围着越淑怜走了两圈,又惊又喜:“长姐姐,你怎么把头发剪了?那么长的一头头发呢,我记得你留了好多年,以前掉几根你都舍不得。”

“长公主绞了。”田舒自帐篷外走了进来,“我同老纪分开后,见寰京形势不好,就带了长公主去寻十六部,路上遇到许多巡查的人,长公主怕她自己的女子身份行动不便,就把头发剪了,扮成男孩子和我们一同逃了出来。对了,小殿下你那侍奉的太监伶言也是在路上遇到的。”

越金络看看越淑怜,看看伶言,一下子见到许多故人,心里十分开心,但想到过去的一月里天翻地覆的变化,又十分难过,他同伶言问道:“对了,俐语呢?你们不是常常在一起吗?”

小太监听越金络问起俐语,一下子红了眼睛。

“北戎人杀进城时,我和俐语一同逃跑不小心扭了脚,俐语为了帮我引开北戎兵,被他们抓了扔进井里活活淹死了。”他说着,眼泪落了下来,“都怪我那时候贪生怕死,躲在胡同里没敢现身,是我害死了俐语。”

伶言俐语是自幼陪着越金络长大的两个孩子,虽然都净了身,但同越金络亲却同手足一般。越金络听他说了这番遭遇,眼圈也是一红。

伶言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把身后背的箩筐解下来递给了越金络:“小殿下,咱们从宫里逃出来时,带了些合欢娘娘留给您的东西……咱们,咱们也算给您留个念想。”

越金络红着眼圈接过了那个箩筐,手指颤抖地翻开了里面的东西,在最上面都是一些女子的汗巾香帕,绣着合欢花,极为精致,再看下去,箩筐底下是几个画轴。越金络抽出那几卷画轴展开,画里都是些穿白裙的官家小姐,清秀的也有,雍容的也有,画像旁用小字写着小姐的家世,卷轴装裱精致,处处透着用心,只是这一路奔波,画面上已经落满了斑驳泥点。

越金络记得这些画轴,那是他母妃合欢娘娘亲手捧来的,叫他选一个可心的娶做王妃。如今翻开了这些画像,那日宫里优雅的檀木栀子香便扑鼻而来。

一滴眼泪落在画轴上。

伶言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他双膝跪倒在地抱住了越金络的腿,眼泪流了一脸:“娘娘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他越哭越伤心,无端的许多旧事涌上心:“殿下被关进牢里那几天,娘娘还跟我说要张罗给殿下寻亲事,娘娘说以前的画像殿下不喜欢,这些画像都是新换来的,都让我好好保管,说一定要让殿下寻个中意的。”伶言念叨着那几日,哭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殿下你还记得吗,俐语之前还和咱们说,北戎人来和亲是远道贵客,咱们栎人要欢迎,等殿下选个酒楼的好位置,带着我们看北戎人。殿下,咱们寰京怎么就破了,北戎人不是客人吗?怎么就杀了我们栎人啊?”

越金络攥着画轴地手紧了紧,一滴泪水顺着他的面颊落在伶言的头上。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头无比酸苦,伶言问的问题他一个也无法回答,半晌,才慢慢地说:“你放心,我会给俐语报仇的,北戎不是客人,咱们把他们赶回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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