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师徒吵架 - 拱手河山讨你欢 - 酒渍红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60章师徒吵架

纪云台找到越金络时,他一个人正在射箭,身子挺得板板正正,弓拉开了,咻的一声,正中靶心。一箭射出,又去取另一箭。捏着箭尾羽簇的手背青筋微突,都是这段时间不曾懈怠锻炼武艺的成果。

纪云台站在一丛老竹边,看他一箭一箭又一箭地射个不停,目光专注,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脚边的三斛箭已经射空了,远处的靶心也扎成了个刺猬,纪云台见他伸手去拿第四斛箭,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练武也要适可而止,急于求成会坏了身体。”

越金络放在箭斛上的手收了回来,背对着纪云台,一言不发。

纪云台又说:“我和师兄配合多年,彼此十分默契,子殇又在前往延州的路上,等我们三个会了面,最多半月,定能拿下延州。”

越金络背对着纪云台,开口道:“师父同谁都有默契,只是同我没有。”

纪云台愣了一愣,没想到越金络会说出这句话来。

越金络背对着纪云台仰起头:“前几日北戎攻打蜀中时也是这样,我想同师父一起上战场,但师父只想让我待在你的身后,只想让我跟一个小孩子一样被你保护。”

“天家血脉只剩下一点了,金络你应该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我不知道!”越金络低沉着声音打断他的话,这是纪云台认识越金络以来,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口吻说话,“师父当我是小孩子,可我已经成年了,是个男子汉了。我父皇母妃崩了,太子哥哥和四哥也薨了,三皇兄下落不明,之后我还会失去谁?你吗?”他说完这句,忽然转过头来。

纪云台看到他双眼通红,一滴眼泪就在纪云台面前砸落在地。

越金络用手臂抹去眼眶里的滚动的泪珠,直勾勾地看着纪云台:“师父,我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你的担子我也可以挑,你的辛苦我也可以吃,你要面临的危险我也可以面对。我不怕死,我不是师父养在窝里的小麻雀,我是要和师父一样面对风雨的人!”

“我怕。”纪云台看着他,“你一个人被北戎带走时,我怕死了,我怕我去晚了,他们又抓你去喂老虎,或者给你灌毒药,或者想出别的什么手法折磨你。”

“那你可以带着我,把我拴在身边,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纪云台没有说话。

越金络的眼睛又红了,他等了很久,仍然没有等到想要的那个答案。

纪云台看着他,看他肩膀因为愤怒而微微抖动,看他双颊染上了气愤的红晕,过了许久才说:“金络,听话,在这儿等我。”

越金络等了很久只等来这句话,无奈地笑了,嗓音哽咽道:“师父,我知道了,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个小孩。”他说完这句话,走到靶子前,把那些自己射进去的箭一一拔出来,重新插回箭斛,又越过纪云台身边,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整个过程,他再也没有看纪云台一眼,而纪云台也再没有同他说过任何一个字。

第二日天不亮,纪云台和石不转带着两部西朔军就启程了。

越金络没有送,他早上仍旧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拿了配剑在院子里练剑。王府外偶然传来拔营的声音,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遍一遍练着纪云台教的剑法。

大军浩浩荡荡离开蜀中,石不转又回头看了一眼几不可见的蜀中王府,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向身边的纪云台道:“小师侄真就不送送咱们了?”

纪云台说:“我没让他送。”

石不转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出了声:“师弟,我看师侄听话得很,他要是做了什么不顺你心的事儿,你好歹给他讲讲道理,师父徒弟亲比父子,一脉相承的,哪有隔夜仇。”

纪云台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石不转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有些不爽快:“我看你就是不喜欢他,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徒弟了,干脆过继给我吧。”

纪云台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微微升起的太阳:“师兄,等咱们回来了,你问问他的意思,若他不认我这个师父了,你就收他当徒弟吧。”

西朔军离开了蜀中,越金络用过午饭,才把尉迟乾和发誓归降的三名川将叫进了议事厅。

他瞥了眼脚下跪着的四个人,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本王要带一万兵马去延州。”

三名川将抬起头,面面相觑。

越金络微皱眉头:“你们不愿?”

尉迟乾挺起身,双手抱拳,高声道:“天倚将军才刚离开王府,临走时嘱咐属下等好好保护明王,明王就要自作主张吗?”

那三名川将也连胜应和:“明王殿下天之骄子,若出了什么差池,我等如何向先帝交代,如何向天倚将军交代,如何向已故的辉王交代?望明王三思。”

越金络握着椅被的手逐渐收紧:“三位将军言之有理,但请问三位将军,你们现在是谁的臣子?是先皇的,是辉王的,还是本王的?”

三位川将被他问得一呆。

越金络见他们说不出话来,又没有松口,知道只能再逼上一逼,随机冷声道:“说不出来?莫非你们还当自己是蜀中王杨唤之的臣子?”

数日前的辉王葬礼上,几名不肯当降将之人的头颅被斩落棺前,鲜血泼得满地都是,当时的惨状他三人仍旧记忆犹新,此刻见新王开口质问,人人心头都是一紧,急忙叩头道:“我等是明王的臣子,自然谨遵明王安排。”

他三人话音才落,一旁跪着的尉迟乾忽然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站住!”越金络呵道。

尉迟乾的脚步才刚迈出去一个台阶,又被叫住,他一脸不耐地转过头来,抱拳道:“不知明王有何教诲?”

越金络紧紧盯着他:“敢问尉迟将军为何离开?”

尉迟乾哼笑一声:“黄口小儿不足为谋。”

三名川将看看越金络,又看看尉迟乾,心知尉迟乾是辉王的亲信,立刻改口,连声道:“明王三思。”

越金络顿时明白这三根墙头草皆以尉迟乾马首是瞻,手掌在椅背之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才抬眼问道:“尉迟将军,辉王待你不薄吧。”

尉迟乾拱手道:“小人自幼家贫,母亲久病在床,下面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父亲和小人砍柴卖碳养活一家五口。清晏二十七年冬,我父亲卖柴时惊了宫中大监的马,我父子俩险些被大监的马鞭抽死,是辉王路过时救了我和父亲一命,才令我全家不至横死寒冬。那时臣便发誓一辈子追随辉王殿下。”

越金络点点头:“四哥哥向来是心善的。”他说完这里,又忽然冷下声音问道,“既然如此,辉王若要死你,你可愿为辉王而死?”

“小人自然是愿的。”

越金络笑了笑。

“辉王临终时,命你一辈子听我的差遣,你这就忘了?或者说……”越金络顿了顿,“你对辉王的忠心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曾做过数?”

尉迟乾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越金络继续道:“从今天起,你需要记好了,你忠心我,就是忠心辉王,听我的吩咐,就是听辉王的吩咐,哪怕是我要你死,也是辉王要你死。”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