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一些后事 - 拱手河山讨你欢 - 酒渍红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53章一些后事

“错过了……”虹商低声念着这句话,抬头看向越金络,只见越金络虽然抱着自己,眼神却不住往窗外飘去。年轻美貌时自己尚且比不过那个白衣将军,如今已是一副腐朽的枯骨,再无与纪云台较量的能力,她双目模糊,心中无比悲凉,伸手将越金络一推,自己靠在床边,攥着棉被咬牙道,“那奴,就在底下等着,看看百年之后,你们到底是天作之合,还是终成怨偶不复相见。”

她说得穷凶极恶,越金络却只当不闻,伸手扶住她,把她重新托回床上,又用棉被裹好了她,才低声说:“时候不早了,我和师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虹商姑娘,我们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出了卧房,棉布门帘子只一放,屋内便传来女子低低的哭声。但是越金络却径直往外走,穿过花厅,正午的阳光正穿过老榆树的枝干洒下斑驳日光。纪云台站在阳光里,一身白衣,冲越金络张开了双臂。

越金络快步走了几步,扑进了纪云台怀里。

在日头里站得久了,连纪云台发丝里都是淡淡的阳光气味,让越金络忍不住大大地吸了一口。纪云台轻轻抚摸越金络的背脊,转头在他鬓角轻轻吻了吻。

头顶的太阳那么耀眼,一切凡尘琐事就不再恼人,他们两个人心中只有彼此。

越淑怜安排的马车在巷子门口等三位贵人上了马车,便缓缓驶动了。

路过一处市集时,市集上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越金络正好饿了,便叫了停车,他吩咐淑怜公主先回宫,自己喊了纪云台下马车。

两个人一人一碗新煮的汤,配上一块新烤的胡饼,两个人都吃得十分尽兴。越金络拿起筷子一夹,汤里还有许多切得分碎看不出样貌的肉块,心中奇怪,忍不住向老板打听这碗汤到底是用了什么材料。

老板拿着铁勺给另一桌加完了汤,才走过来小声说:“咱们家这是去年和北戎学的煮羊杂汤,如今北戎走了,这美味倒流传了下来。”老板说完了,又忍不住小声嘱咐了一句,“北戎毕竟屠戮了无数栎人,我见客人确实喜欢,才把这碗肉汤的做法说给客人听,客人可不要外传,以免叫有心人听了来砸我的招牌。”

“老板放心。”越金络同纪云台相视一笑。

他们喝完了肉汤,身上的寒气也散了,手牵手在集市上又逛了一圈。市集上虽过了正午,但仍旧熙熙攘攘。越金络忽然说:“师父别想多,长姐姐叫我去探望虹商,只是想让我去看一眼,若不彻底禁了极乐天女,以后天下会有无数的人沦为虹商一样的下场,她是怕我因为尉迟将军的事儿一蹶不振。”

纪云台道:“我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越金络蹲在地上拨弄着集市上一位老者卖的白菜,故作镇定:“有时候,我倒是希望师父能小肚鸡肠一点,否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吸引人。”他选了一颗白菜,站起身,给老者付了钱。

纪云台顺其自然地接过那颗白菜,用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拉住了越金络的手:“前几日,有人给了我一根牛皮韦带。”

越金络大惊失色:“好啊,堂堂天倚将军竟然收受贿赂!”

纪云台在他手上狠狠一掐,才低声说:“我看那条韦带的样式年轻得很,便想着若是金络穿上,一定很好看。”

越金络惊讶地上下看了看纪云台:“师父真的只是想让我穿条韦带?”

纪云台抱着白菜:“你听懂就好,说明白就没意思了。”

那一晚天倚将军府上,留宿了一位贵客。本来是打算过来蹭饭的驸马田子殇,得到了陛下御赐的大白菜一颗,不但要手捧大白菜谢恩,还被纪云台狠狠瞪了一眼,扫出了府门。

可怜田驸马怀抱白菜站在萧萧北风中,一个人孤零零地回了家。

那一晚桌上油灯通明,天倚将军御马沙场,征伐了整整一夜。

二月底的时候,各地的学子涌入寰京,春闱之后,由新帝越金络选出了五名成绩最优秀的年轻俊杰,弥补上朝廷暂时缺少的官员。

而一直跟着越金络往日勤勉政务的老官,也得到了升迁的机会。

同年三月,便是栎书史上的大安二年三月,越金络力排众议,成立女子太学,再令户部分派各个州县,建立女子少学。

大安二年四月,虹商下葬。

大安二年八月,越金络拨了自己的内帑修缮天倚将军府,府中山水草木,皆比照纪云台儿时修建。越金络又命人购入一株百年紫藤树,种在了纪云台的卧房之外。

大安二年九月,长公主与田侍郎大婚。

大安二年十一月,天倚将军府上又添了两只幼鹤,六只仙鹤叽叽喳喳不堪其扰,越金络经常半夜被吵醒,无奈之下,只得令人将前一年生的两只仙鹤放归野外。

大安三年六月,朗日和病逝,传位给其妹珊丹公主。北戎有三部因此谋反,珊丹公主向越金络请兵,越金络派纪云台同羽力瀚北上。同年十二月,北戎平定,女汗王珊丹产下一名公主。

大安四年正月,纪云台在初三那日赶回朝中。正月十六复朝之时,越金络将纪云台立为皇后,并且昭告天下,从此之后,纪将军留宿皇城,再无人敢提出异议。

大安五年二月底,这一年的春闱与往年不同,考场之上竟出现了三名女子考生。众考生卷试完毕后,定了两男一女入朝殿试。皇帝自称前日偶感风寒,头疼难受,故而负责殿试的除了今上越金络之外,还多了长公主越舒怜。

直至大安五年夏,陈廷祖自言身体不适,入朝叩拜皇帝,陈州上下事务都交给了主簿尉迟仲代为打理。他当了多年牛马,勤勤恳恳耕耘了一辈子陈州,不想这几年生了软脚病,身体越发不好。等入了京城时,左脚已烂得只剩一半。越金络请了太医给他治病,奈何早已病入膏肓,刚过了深秋,人就去了。

越金络将他葬在了帝陵的功臣墓,他的墓旁,就是陈三娘的墓。

那一日越金络做了一个梦,梦中少女闯进他的帐篷里,双脚蹬下绣花鞋踢到床底,娇俏的身影从床纱中钻出来,食指竖在嘴唇前,对他说:“嘘嘘嘘,千万别告诉伯父伯父我躲在你这里。”

越金络哑然失笑:“我都是帝王了,谁敢叫你跟他们回家?”

少女眼神灵动一转,笑道:“说得也是!我和金络是最好的朋友,我要陪着金络,哪儿也不去!”

正说着,帐篷外却传来陈廷祖的声音:“三娘,快别躲了,老夫还等着你下棋呢!”

陈三娘噗嗤一笑:“老东西!你不怕我藏你的棋子啦?”

陈廷祖道:“傻丫头,我只怕你搅了陛下和皇后的好事!”

陈三娘哈哈大笑,又风风火火从越金络的床上跳下来,双手一抱越金络的脖子:“小金络,那我就和陈大人走啦,你要和天倚将军一辈子甜甜蜜蜜幸幸福福!”

越金络猛地睁开眼,窗外雨滴声声。

他这一动弹,纪云台也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没事。”越金络拉开纪云台的手臂,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窝了进去,“趁着还没早朝,再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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