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 爱他明月好 - 一片桃花林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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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今日是我与张良比剑的日子。地点选在桃花林里。瑶瑶本怕我们惊扰到逍遥掌门,让我们换个地方,逍遥老头知晓后却摆摆手,亲自邀我们过去。掌门发话,瑶瑶便不好再说什么,遂托无繇师兄看着我们一些。

我敬重她考虑周全,也欣赏无繇师兄温和如玉。但平心而论我以为这实在是很无用的一招,因…因为不论我还是张良,无繇师兄都不太管得住。

桃花林幽僻,我们的脚步声便很是明显。无繇师兄朝逍遥掌门住的木屋躬行一礼,张良与我亦跟着行礼。未几,逍遥掌门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他让无繇师兄在张良与我比试的间隙进屋同他下一把棋。

见无繇师兄有些为难,我便同逍遥掌门扯了谎,说无繇师兄是受我之邀来看张良与我比试。逍遥老头慢慢“哦?”了一声,兀自说他还以为无繇师兄是瑶瑶邀的呢。

当时是,桃枝轻动,几只鸟雀飞过后便是一片死寂。我们四个面面相觑,既觉得好笑却又都不敢笑。最后还是张良打破沉默开了口,恭敬地邀逍遥掌门出屋同看。

逍遥子映在窗上的影子朝我们摆了摆手,婉拒了张良的邀约,继而一挥衣袖,示意我们开始。

虽张良与我多次比试过剑法,但毕竟不是真打实斗,更没有人围观作裁。因而这次我们都有些紧张,只一心急于站好位置,竟疏忽了向借此地予我们的逍遥掌门表示感谢。到底还是无繇师兄沉得住气,有礼有节代我与张良向逍遥掌门道了谢后,才不慌不忙地将剑锋沾浸墨水的木剑递予我们,而后退直一旁,朝我们点了点头,宣读我们早已烂熟于心的规矩。

为了赢下去墨家机关城的机会,这三月来我近乎每天都在琢磨这一场比试该如何取胜。

比试分三轮,三局两胜。第一轮比的是速度。一柱香的时间为限,待时间到了以身上的墨点数少者为胜。张良用剑喜试探,不摸清形式他不会轻举妄动,而我擅长急攻,因而我对拿下这局有七分把握。

第二轮比的是取舍,先在对方身上留下墨点者取胜。攻易取胜却也易露破绽,防则反之。讲究的是在一张一弛,一进一退间把握取舍,避免顾此失彼,因而比之第一局更侧重巧劲。经第一局摸索,张良极有可能已看清我的剑路,因而此局我应以守为主,诱他进攻露出破绽时一招制胜。

第三轮比的是御剑,这一场不仅是我与张良在比,亦是荧惑与凌虚之间的较量。在两者内力相当的情况下,握剑的手势,所握剑柄的位置,持剑人与剑之间的交流都成了不容小觑的取胜因素。虽荧惑本身的戾锐气稍压凌虚,凌虚却胜在清寒难近。此局胜负着实难测,只能听由天命。

我们双手持剑柄,彼此躬身行了一礼,揭开了战局。

第一局恰在我预料之中,我速战速决,以破竹之势大败张良。

“十九点比三点,子澈领先一局。”瑶瑶声调平平地同逍遥掌门汇报战况。

第二局张良的谨慎却全然在我意料之外,他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坚守着阵脚。毕竟成败关乎一年的温饱,我汗如雨下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一局便僵了。

张良严守,我亦不攻,兜兜转转竟一直从夕阳西下耗到了月牙天悬,不知从哪传来潺潺流水声,有一刹那我的心绪情不自禁被勾到了水云间的游鱼上。便是在那一瞬间,张良的剑猝然穿破月色直逼我脚下,我忙垂剑格挡,撞开了他的剑却也乱了步伐,欲重振时他的剑锋已然自左上方斜削下来,不轻不重落在我的右肩上,登时有一抹墨色在我衣上浅浅绽开,像一朵梅花。

“子房得一局,一比一暂平。”无繇师哥宣布道,我偷闲瞥了瑶瑶一眼,她本背靠在桃花树上睡着了,闻此语一个激灵又醒过来,揉揉眼睛看向我们。

我的心往下沉了几分,心心念念的墨家机关城好像都变得虚晃。我用力摇摇头逼迫自己集中神思,将木剑丢至一边,把荧惑拾了起来。

张良亦换好了剑,月华铺洒在剑面上,绽着清冷的银辉。

我顿有不祥之感。荧惑性属阳,凌虚性属阴,于夜间比试便毫无优势可言。我遂横放了剑示意停战,无繇师兄问我所思,我以夜深所视不清为由请求翌日再战,他过场一般问张良是否答应,就在我们收拾收拾都打算回去休息时,张良却不假思索摇头,慢悠悠地说,不可以。

无繇师兄与我同时睁大眼看他,无繇师兄忍不住为我说话,问张良为何非得于今日比完?张良哼了一声没直接回答无繇师兄,而是侧过脸朝我狡黠一笑:“阿澈,你以为子房为何把第二局耗到这时候?”

他笑得君子阳阳,衣襟沾满柔和的月光,手里的凌虚却毕露了锋芒。

夜间风起,月照花林,无数花瓣随风飘落下来。我不该在大战在即时神思游走,可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在那一刻要命地想到了母亲最喜唱的《山有扶苏》。

记忆中幽幽宫闱中的烛火总是忽明忽灭。父王半张脸浸于阴影中,另一半却分外明亮。他左手抱着扶苏哥哥右手抱着我,朝窗外的明月擡了擡下巴,我们偎在他怀里,既暖和又安稳。

“若此月能永照秦国疆土,寡人求不得命数与这皎皎月轮同长又如何?”父王喃喃着,一句话之间含了无数叹息。言罢他目光灼灼地凝望着扶苏哥哥,神情肃穆令人心下生畏,像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你准备好了吗?”

扶苏哥哥尚在斟酌没有回答,我却举起手雄心壮志地插了一句:“阿澈准备好啦!”

父王一愣笑嗔我胡闹,继而揽着我们轻晃起来。

月光在殿下洒了一地,我兴致一起唱起了“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才唱一句扶苏哥哥便慌乱拦我,父王却只是笑着摆摆手让我唱了。

待我们退出殿外扶苏哥哥才告诉我这是赵国的曲子,曲调悠扬但终究不登大雅之堂,我身为秦国公主,不该唱这歌。

我有些委屈地说这是母后最喜欢的歌,她能唱得凭什么我唱不得?扶苏哥哥向来是让着我的,那日却突然拿出王兄的气势压我,他告诉我因为母后是赵国人,而我是秦国的公主。

那时我生他气,只顾着闹别扭也不细想他所说之话背后的含义。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殿前最高的阶梯上,居高临下地威胁他:“那我就不要扶苏了,我……我我要去见狡童。”

扶苏哥哥不觉莞尔,挥挥手招我下来。我蹲在台阶上抱着扶栏执拗地摇头,他无可奈何地将手负在背后转了身慢慢地走,走出三步便悠悠唱了一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我这才喜笑颜开从台阶上蹦下去,一路小跑追上他。

他一曲唱完忽而侧脸唤我:“阿澈。”

“嗯?”我擡起头看他。

“王兄倒是真的很好奇之后你所遇狡童会是何模样。”

“……”我愕然睁大了眼盯着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阿澈?”他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陷入了长考,“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入我们阿澈的眼呢?”

我自然给不出答案,但并不代表我不好奇,于是我一言不发,只安静地等着扶苏哥哥的猜测。

半晌,他若有所思道:“依王兄看,很有可能自韩国来。”

“韩国?”我回忆了一下曾在军营里见过的地图,“是离函谷关最近的那个吗?”

“阿澈真是聪明。”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待秦国收并韩国的疆土,打通函谷这一关节,铁骑东出便不成问题了。”

“真按你这么说,那狡童怕是要恨死我了。”我不以为然地摇头。

“秦并四海是迟早的事,韩国作为第一个领略王者之风的国家,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我扯扯嘴角松开他的手:“王兄,你听父皇念叨听多了,脑子不好使了吧?”

扶苏哥哥擡手敲了敲我的头,嘴上说的是“不得对兄长无理”,眉眼间却又带笑全无恼意。

我们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月亮,关于狡童的问题我却越想越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定会欺负我的。”

“吁,你这傻丫头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扶苏哥哥哑然失笑,“阿澈只需待在宫里乖乖长大就好,时机到了父王定会为你于秦国择一良人。”

“那得多无趣。”我托着腮叹口气,“良人还不如狡童呢。”

“哦?那你不怕他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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