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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张良随逍遥子去墨家后,无繇师兄率弟子们回了小圣贤庄,我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同他说我不同他们走,愿在道门等张良回来。无繇师兄没强求我,托瑶瑶多照顾我些就回去了。

儒家弟子走后道门一下空荡许多,我和瑶瑶每天谈天侃地虚度光阴,无忧无虑一晃到了四月。我们正在桃源煮酒,有弟子匆匆前来传讯,说有打发不掉的访客。

瑶瑶让我留在桃花林里,她下山看看,那弟子却犹犹豫豫地说,访客要见我。

“找阿澈?”瑶瑶不解地看向我,“是你的朋友吗?”

我见来传讯的弟子脸色不太好,心下大抵猜到几分,只是不确信找上门来的是扶苏哥哥的人还是阴阳家。

“不知。”我喝完了盏里的剩酒,起身往桃源外走,“有人要来看我,我便去让他看看呗。你留在这将酒温一温,有些凉了。”

“阿澈,道门故意建在这地方便是为了避世,若无领路人,不是寻常人可以找到的。”瑶瑶放不下心,追上来陪我一同下山。

待我步过转角,擡眸看到的既不是扶苏哥哥的部下,也不是阴阳家,是…是一三兄。

几年不见,王贲这小子兴许是饱经了风吹日晒,脸颊消瘦不少,比我上次见到他时显得更为果敢干练。他身上的甲胄蒙了厚厚一层黄土泥沙,也不知从是在哪儿沾上的。

一三兄见到我,眼前一亮当即翻身下马向我走来,身后跟着的一支骑兵军纪默契地纷纷下了马等侯。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士卒所持的黑红旗,只觉方才喝下肚的酒灼烧起来,烧得我热血滚烫,心绪一阵起伏。

“阿澈倒是会藏,溜到山里来了,害我苦找。”一三兄无视了一脸警惕的瑶瑶,走到我身前,笑着同我搭话。

“你找我做什么?”我拧起眉,不断同他使眼色赶他走。

一三兄会意,绕着我围转一圈:“王某闻白石还活着,特来确认一下,这便走。”

“白石?”瑶瑶一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阿澈的别名吗?‘扬之水,白石粼粼。水之粼粼,是澈也。”

“小姑娘见识不浅。”一三兄夸了瑶瑶一句,问她道,“在下行军多日,未进水米,不知道门可否一济?来日必有重谢。”

“不巧道门今日辟谷,将军请回。”瑶瑶撇嘴,对一三兄承诺的回报甚是不屑。

我见秦卒久经奔波疲惫不堪的模样,一时不忍,遂拉了拉瑶瑶劝她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不是瑶瑶自己说的吗?”

“谁说秦国之师便是王师了?”瑶瑶拧起了眉颇有不服。

一三兄闻声冷笑,剑已出鞘,被我剜了一眼后停了手,一声不吭又把剑按回了鞘。幸在他一举一动皆在一瞬之内,瑶瑶并未察觉。

“没人这样说。”我先稳住瑶瑶,继而同她瞎侃道,“但你瞧这将军恰好姓王,他麾下士卒饥渴交迫,瑶瑶卖他个顺水人情,不吃亏。”

瑶瑶瞅了一眼一三兄的军旗,看到上边真的写着“王”字时才勉强点了下头,朝一三兄道:“王将军你记清楚了,今儿我看在阿澈的面子上送尔等一碗饭吃,你们出去了,来日可千万别回来重谢道门。若让天下人知晓道家济了秦师,你们丢得起这个面子,我们丢不起。”

“将军!这厮口出狂言欺人太甚,我秦师到何处不是所向披靡?岂容她这般羞辱,属下请缨——”顿时有一骑兵出列,依他所站的位置应是一三兄的副将。

“放肆!你们将军尚未说话,你瞎囔什么?”见事态不对,我赶紧厉声一喝打断了他后边的请愿。

“归队归队。”一三兄摆摆手,语调温和但不容置疑,那骑兵不敢多言站了回去。一三兄这才看向瑶瑶不温不火道,“丫头你也听清楚了,我王师宁死不受嗟来之食。今儿我是看在你照顾了阿澈的份上才未下令踏平这道门,你可莫就此以为刀剑有眼。”

言罢拽了缰绳,一跃上马道:“全军听令,转向,出谷。”

“踏平这道门?哈,竖子好大的口气!”瑶瑶气极反笑,对着已然远去的秦师骂道,“你们无人、无地、无法、无天,以何法道?!”

“好啦,别骂了,他们听不到了。”

“没关系,我可以骂给你听。”瑶瑶尚不解气,虽这话她说得无意,可我心虚因而听来十分别扭,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劝她。

瑶瑶又是旁征博引骂了一阵,待口干舌燥才缓过气来,几分幽怨地喃喃道:“阿澈你交友不慎啊,怎的结识了这么个蠢人?”

我于心下同一三兄暗道一歉,并不替他辩驳:“年…年少无知。”

“罢罢罢。”瑶瑶叹口气扯扯我的袖子,“那小子尽毁我心情,我们还是回山上去把剩酒喝了吧。”

我稍一沉吟,朝她摇摇头:“不了瑶瑶,既今日山都下了,兴许阿澈也是时候走了。”

“走?!”瑶瑶顿时攥紧了我的袖子,蹙起了眉,“颜无繇才带儒家弟子走了几日,张子房也还没有回来,你要走去哪里啊?”

“阿澈很是想念桑海的有间客栈——”我谨慎地斟酌着言辞。

“你少骗我。”瑶瑶轻哼一声,“你在道门住的好好的,今天见了个访客忽而就决意要走,你定有事瞒着我。”

“哦?”我两肩一耸无辜地看着她,“那你说我有什么事瞒你了?”

“你有意瞒我,我如何知道?”瑶瑶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你有意瞒我,我便不想知道。”

说完她果断撒开我的衣袖,用手抚平了上边的横褶,背过身一步一步走上山去。起先她走得极慢,不似平时那样蹦跶,我知她在候我,再三犹豫我还是没有叫住她,也没有跟上去。

再同她入桃源,我会走不掉的。

渐渐地她越走越远越走越快,我目送她直至再见不着时才踱回所住的地方,收好了行李,步至门口又觉不妥,于是倒走回去找其余弟子讨了笔墨竹卷,草草留了信,托她师姐替我转交予她。

“子澈姑娘这是要走?”瑶瑶的师姐很是诧异,她同我一起走到了门口,“怎么如此突然?”

“临时有些急事。”我含糊其辞。

“可是小圣贤庄遇上了什么事?”她若有所思地察我言观我色。

“这一年多谢水师姐照顾担待。”

见我屡屡避开要害不答,她便不再追问,转而微笑道:“子澈姑娘见外了,若来日有兴致,可随时来道门看看瑶——”

她是极其聪慧的人,大概从我托她转赠竹卷一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当即一顿,改口道:“看看水云间和桃源。”

“一定。”我点头朝她笑道,“小圣贤庄亦恭候水师姐莅临。”

“小圣贤庄亦欢迎外客吗?”她有些讶异。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伏念掌门定会用心招待诸位。”我虽同水师姐这样说,但也只是为小圣贤庄留留面子。事实上伏念掌门一点也不喜欢儒门弟子以外的人进出小圣贤庄,他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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