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爱他明月好 - 一片桃花林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爱他明月好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昔年来道家时因儒生众多,我们便包了两艘船出发,中间没有停留,只用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今我独自一人从留县的桃源渡口向北行,船停停走走耗了一个月,尚未到桑海。

行至阳武渡口时,我再度见到了索我钱财的人。他喊船家停了船,背着行囊下去了。我稍有迟疑还是没逮着他让他把之前的话说清楚。他的回答是属于他对天下局势的一知半解,既然我不能依照他的判断来找我要抉择的路,又何须过问。

夏来骤雨繁多,水激浪急,船家怕有翻船的危险,行船行得小心翼翼。我本预计能赶在张良之前回到小圣贤庄,奈何天公不作美,等我回到小圣贤庄时,齐鲁三杰已站在门口等着我。

那阵势真的有点让人发怵。

我一边用余光探查他们的神情,一边毕恭毕敬地同他们行礼,故意区分了称呼:“伏念掌门,无繇师兄,子房。”

伏念掌门长期冷着一张脸,即使平时也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我很难看出当下他的心情。无繇师兄喜怒不形于色,只朝我点了点头,也没法推断。张良虽精明,与他的两个师兄比起来还是嫩了些,闻此言下意识瞥了瞥伏念掌门和无繇师兄,然后忍不住偏过头窃笑。

我悬着的心便稍稍放了下来,他还笑得出来,便说明无论墨家机关城发生了什么,儒家尚未被卷入争端。

兴许事态还没严重到桑海大乱,可我依旧很难独善其身。他们三个并排往门口那一站,哪里是迎我回庄,明明是堵门盘问的架势。

“子澈怎么既不与无繇同行,也不与子房同行,独自回来了?”果不其然,伏念掌门率起攻之。

“禀掌门,阿澈天资愚笨,未能在无繇师兄回庄时悟出道,遂想留在道门再琢磨琢磨,也好等子房回道门与他一起回来。可是悟道一半阿澈忽而顿悟了,便觉得待在道门烦劳道家弟子照顾很是过意不去。可那无繇师兄已和弟子们出发多日,逍遥掌门和子房又去了——”

“阿澈说得不错,子房确在那时从逍遥前辈出门远游了一趟。”张良打断我,同伏念掌门解释道。

我心下顿时明了,伏念掌门压根不知道张良去了墨家。

“你继续说。”伏念掌门皱皱眉有些不悦张良插话。

“逍遥掌门和子房又去——”张良盯着我,我饶有兴趣地回盯他,拖长了音慢慢道,“去远游了,阿澈无法向他们请示,只能擅做决定自己回来了。”

“师兄,阿澈她已奔波了一月之久,应该很是乏累,不如先让她去歇息歇息?”无繇师兄在一旁微松口气,友善建议道。

伏念掌门听之不闻,凝视着我慢慢道:“你既成了小圣贤庄的弟子,一言一行代表的便不仅是你个人,也代表着整个儒家。人无信,不以立,君子既有诺在先,岂能凭一己之念,如此随意地变更?”

我知伏念掌门在气头上,便低垂了头默默挨骂:“子澈知错。”

伏念掌门长嗟一声:“去把与信有关的章卷抄上一百遍,不抄完不许用膳。”

“是。”我领了罚,他便拂袖而去,齐鲁三杰中间空出一地,小圣贤庄的门便可进了。

“阿澈可知你这一个月杳无音信,儒家上下全在找你。”待伏念掌门走了,无繇师兄才同我说,“大师兄今日重罚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其实他担心你得紧,只是不善言语罢了。今儿他见到你回来,才彻底安下心。”

“何止心安?见阿澈归,掌门可谓乐由心生。”张良笑搭一句,“久见不到你,荀夫子焦急无果,不知把大师兄抓去训了多少次。如今你回来了,他终于能睡得安稳了。”

我闻言当即笑出声,无繇师兄起先还想说说我们,最后竟也忍俊不禁,跟着我们一起笑起来。

进门后我欲先去搬书回竹园抄,张良却意味深长地建议我先回竹园拜见荀夫子,再去拿书抄。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便意识到了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不对啊。按之前子房与我的约定,是子房回道门与我一同回小圣贤庄。可子房于我之前先回来,便说明子房未回道门找我,而是径直回来了。”我走着走着停下来侧脸看他,“你也失了信,为什么你不用抄书啊?”

张良嘴角一挑,以眼神示意竹园里的竹屋,望着我不答反问道:“为什么子房让阿澈先来拜见荀夫子啊?”

“……噢。”我顿时反应过来,哈哈哈哈笑骂他,“子房黠矣!”

张良侧过脸去,并不辩驳只浅浅地笑。

他同我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走到竹屋外,便停了脚步不再冒进,站在三尺开外的地方,显得很乖。

我见状忍不住低声调侃他:“怕荀夫子留你下棋啊?”

张良又气又笑道:“阿澈之狡黠岂在子房之下?”

说完又逼问我道:“你究竟是听谁说的这事?”

我固然不能卖了子游,遂同张良插科打诨道:“当然是听儒家弟子说了。至于是哪一个——三阶,三自省。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阿澈且忠且信,且习子房授我之课,呜呼!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啊。七十二段,七十二贤人,子房不妨一个个问。”

“阿澈你——”

“在这等着。”我当即打断他,在他反击前急步跑进竹屋,于荀夫子那寻得庇护。我同荀夫子打了个招呼,恭恭敬敬跪坐下身,为他沏壶茶。

荀夫子大概同伏念掌门是一种人,即便心有埋怨也不会随意说出来。他只一边摸着胡子一边问我:“道门可有何有趣的见闻?”

“有的有的。”我急于戴罪立功,不待他吩咐便搬过棋盘,推了一棋盏予他,陪笑道,“夫子请,我们一边下,一边说。”

荀夫子瞥我一眼:“伏念让你抄书了吧。”

我拿棋的手一抖,抓漏了一两颗,它们啪嗒掉回棋盏:“夫…夫子果然高见。”

荀夫子哼了一声,敛袖执棋:“说吧,你在道门都遇上了什么事?”

尚未得到荀夫子的赦免,我不免有些忐忑。他出手把张良从伏念的惩罚中救出来一次,会不会懒得再管我了?可我的来意已被他点明,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厚着脸皮求夫子一救吧?

“阿澈在道门见到了水云间和桃花林。”我只得压下初衷,老老实实回答起来,“水云间可烤鱼,桃花林可赏花。春花秋月,很是逍遥。”

知人论世,这些话我断不敢同伏念掌门说。但荀夫子却不同,大概是他上了年纪,仁义礼智信听多了嫌烦,便不介意弟子们说说不同的领悟,偏偏伏念掌门在这点上不开窍,每次被荀夫子教训还非得引儒门经典反省认错,他越是认错荀夫子越是觉得他领悟不深。

在道门时我纠结再三还是没敢请逍遥子替我算算荀夫子,伏念掌门和张良到底怎么回事。逍遥老头和伏念掌门私交甚好,万一逍遥老头没心没肺提及这事,那我岂不是腹背受敌,孤立无援,只能喊无繇师兄救我。可即便无繇师兄有仁者之心,荀夫子伏念掌门还有张良三人齐上阵,估计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不了我。

权衡之下我认为不宜行此险招,稍加妥协拉了瑶瑶来陪我算。

我备好了蓍草,瑶瑶拿来了龟壳,依他们的生辰八字,算以一卦。

瑶瑶胡乱摆弄一番后同我说,荀夫子克伏念掌门,伏念掌门克张子房,张子房克荀夫子。

我为天之玄机惊而起立鼓掌:“准准准。”

而后又把我的生辰八字报予瑶瑶请她一算。

瑶瑶信手拈过蓍草,小指无名指间夹了好几撮,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六七八九、阴转阳卦,二阳一阴、二阴一阳”念了一堆后愁眉苦脸地拍拍我的肩说:“荀夫子克你,伏念掌门克你,张子房克你。”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