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装死
沈安双眸紧盯着顾长川，绷紧的脸颊显示出他内心紧张不安的情绪。
在他的等待中，顾长川开口道:“我怀疑季姑娘身世有异，她现在的父母或许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沈安眉头打成乱结，他听明白了好友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她或许是我小姑姑的女儿？”
顾长川摇摇头，道出自己的想法，“安老将军只是说她很像自己一位京中好友的女儿，余下都是我让晏二查到的，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找你也是存了私心。”
沈安挑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顾长川进而解释道:“我留了暗卫在河口镇，收到密信她最近过得不是很好，又或者说收养她的那一家从来就没有对她好过。”
他回忆起来:“初见她时，她深夜上山为捉野物拿回家给堂弟补身子，不幸滑脚撞在巨石边晕倒，若非遇上我和晏五，她恐怕早成了野狼腹中之餐。”
听着他的话，沈安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一揪，生疼无比。
他手撑着桌案:“那时我还太小，小姑姑的事情我记不清了，这些年家里也暗暗找过，可惜没有一丁点儿消息，父亲怕祖父祖母忧思过虑，便勒令家中上下一概不许再提起小姑姑。”
“这两年祖母身子骨越发的差，若是有小姑姑的消息，或许她老人家……”他抬起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长川，谢谢你将这事告诉我，待父亲回来，我会去向他告知此事。这张画像可否留给我？”
“自然。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二人私交甚好，无需客套，说完了正事，顾长川便告辞离开，一如他来时般低调。
沈安自得了消息后便是心绪不宁，眼看着放衙时间快到，索性候在前院，只等父亲沈自南一现身，父子俩就钻进了书房。
沈自南看着儿子交给自己的小像，双手都颤抖起来。
“父亲，你说这真的会是小姑姑的女儿吗？”沈安一直关注着父亲的表情。
沉默片刻，他听到了父亲干涩的声音:“她的年纪倒是和你小姑走之前对得上。”
沈安心中电念飞转，迟疑许久，方琢磨过来父亲话中之意，如同被冰水当头浇中，他一脸震惊:“父亲，你是说小姑她当年离家时已经有了身孕？”
话落，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的静默，那是一段痛心的往事，他不想毁掉小妹在儿子心中的绝美印象，可到了这个份上，现实不容许他再有任何的隐瞒。
沈自南将那些不开心灰暗的过往徐徐道出，沈安也由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彻底沉默。
最后他握拳狠狠捶了桌案:“真没想到右相竟是这样的人，真是禽兽不如！”
周遭的气氛因着这句话更是降至冰点，素来以温文尔雅，才华绝伦著称的右相萧林，一介布衣娶了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何其风光，堪称一段佳话，谁知私底下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当年欺骗了沈星辰的感情，二人偷尝禁果，沈星辰发现自己怀孕，正想要告诉萧林，却先一步得知皇上为其赐婚的消息。
沈星辰不想打掉腹中胎儿，也不想连累沈家成为满京城笑柄，在一个黑夜悄悄地逃走了，这一逃便再没了音信。
沈安目视着父亲，目露坚定之色，缓缓说道:“父亲，我想去河口镇看看，如果真是表妹，咱们断然不能眼看着她流落在外不管不顾。”
沈自南透过儿子仿佛看见自己许久不曾相见的小妹，他声音沉定果断，叮嘱儿子道:“好，这事只有咱们父子俩知道，谁也不要告诉。”
沈安点头:“知道了，父亲，我先下去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便启程出发。”
沈安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第一时间出了府。
他告诉顾长川自己明日清晨就要出发，顾长川微微一怔:“明日就去？这么匆忙？”
“是，我爹和小姑姑感情很深，这些年也一直没有间断过寻找，这一回或许是最有可能接近答案的一次，我们不想再等了。”
顾长川点头:“也好，可惜我才回京不久，没法与你一道再去，”他想了想，“晏五与季姑娘熟识，你带上他。”
“多谢。”沈安没有推辞。
翌日一早，天未大亮，两人踏着朝露匆匆出发了。
季家小饭馆的事情传的满城皆知，房东带了几个亲戚上门赶人，宁可退还租金赔偿损失，说什么也不肯让季大川和季老太太再住下去。
季大川趁着夜黑独自卷款而逃，她宠爱了大半辈子的小儿子竟是半点也不顾及她的死活，直到这一刻，季老太太才是真的慌了。
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孝顺的大儿子。
季老太太第一时间想到了季大海，赶在他来送午饭前，布置好服用砒霜自杀的场景，只等他一到，立马闭眼装死。
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今天来送饭的偏偏不是季大海。
季云华喊了两声阿奶，不见人来，便去了后院屋里，就见季老太太双目紧闭躺在床上。
她静声打量，目光所见她胸口上下缓缓起伏，再一转眼，地上落了一张小小的方形桑皮纸，边上还散了些白色粉末。
她提步上前，捻起一小撮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失笑地摇了摇头。
“阿奶，起来吃饭吧，干吃面粉当不了饱。”
话说到这份上，季老太太是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抓住季云华的衣袖痛哭起来。
“云华，我的乖孙女，你二叔跑了，房子又被收走了，阿奶今后可怎么办呐！”
季老太太边哭边偷瞄着季云华脸上的表情，见她没多大回应，双拳狠狠捶打胸口，哭嚎声震天，唾沫横飞。
“老头子，你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留下我一个人今后可怎么活啊！”
她语中若有所指，季云华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眸心深光敛下，淡声道:“阿奶别哭了，二叔走了，不是还有我爹吗。”